如露如电【CP完结】(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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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素晴本以为等一晚上等烧退了就能出院,不料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江愁的状况突然恶化。
她握着他的手在床边打瞌睡,半睡半醒间感觉到他身体抽搐了一下,登时惊醒,发现他脸色青紫,像是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快来人,快来人!”慌乱之下她甚至连床头的警报铃都忘了按,幸亏护士就在不远处,听到她呼喊,立刻去叫了值班的医生过来。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心脏起搏、肾上腺素注射……各种电视剧里常用的急救方法都用了个遍。江素晴听不懂太专业的术语,可是看医生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很不乐观。
等江愁好不容易度过危险期,转回外面的病房监控已经是凌晨。
窗户外是静寂深浓的夜色,病房内外的灯都亮着,白茫茫的一片,倒影在透明的玻璃上,一旁监控仪器平稳而有规律地发出各种滴滴声。
勉强恢复意识的江愁身上贴满了贴片没法子动,请来换药的护士把自己的书包拿到手边。
“这种时候就不要玩手机了吧?好好休息才是正道,你没看到,你妈妈都吓坏了……”
年轻护士调侃他,他没说话,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在包里摸索。
他对玩手机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想给卓霜打电话,想在难受的时候听听这个人的声音,至少这个时候。
书包里的东西不多,但他没摸到自己的手机。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遗忘的是什么:是卓霜联系的江素晴,卓霜没有江素晴的联络方式肯定要去找……
就算卓霜没发现那张照片的可能微乎其微,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能帮我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吗?”
护士帮他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他看
一眼就知道少了什么。
少了他的手机和那张照片,手机无所谓,照片不见了就等于卓霜知道了。
即使这样……
“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摘掉了输氧管,他说话的语速都比平时要慢,说两个字都要停下来缓缓。
顶着护士小姐担惊受怕的眼神,他报出了一串数字。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卓霜打电话,十一位数字就像是刻在他心里的本能一样,连想都不需要想就能复述出来。
“不要太久,太久连你都会被钟医生骂。”
“我知道。”他顿了顿,“谢谢。”
他不知道在等待接通这一分多钟里他都在想什么。卓霜会以为这是骚扰电话吗?如果听到是他,卓霜会骂他不要脸的骗子吗?他要是愿意骂他可能还是一件好事。
就在通话将要自动挂断的那一刻,接通了。
“有事吗?我不买房,不报班,也不……”
“……是我。”
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卓霜一下子安静下来。
好长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江愁能听到他粗糙的、不规则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在生气吗?他一定很生气吧。
“……”他想叫这个人的名字,但是他说不准卓霜会不会愿意听到他的声音。
苦涩的、滚烫的热流在血管里流动,将他熔化成一具空壳。
“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到最后他只能想到这一句话可说,然而不等他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这个人已经厌恶他厌恶到这种程度,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护士走后他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看了多久,医生进来查房,顺便看看输液的速度。
“哪里不舒服吗?”看到他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医生担忧地问道。
他摇头。
医生看监控指标确实没什么大碍才稍微放心了一点,“不舒服一定要说,待会让你妈妈进来陪你。”
江素晴还在外面打电话,他缩进被子里,咬着被角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他知道是他自作自受,他的报应已经到了,他撒了那么多谎,骗了那么多人,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就为了一点不堪的私欲。
只有变态才会对乱伦这种事情无动于衷,他是变态,卓霜不是,他想要维持现状,卓霜一点都不想,现在真相揭开,卓霜知道他就是让自己那么不幸的那个罪魁祸首了。
卓霜恨他,恨到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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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帮江素晴顶班的同事突发急病,天亮后她必须回去上班。
她不放心外面请来的护工,只得去拜托同小区且跟自己关系不错的朋友过来看护。这个朋友是个胖胖的、很爱笑的中年女人,江愁一般叫她蒋阿姨。
蒋阿姨一听到她遇到困难,即刻放下手上的事情过来帮忙。
白天江愁一半的时间在睡觉,剩下的就是盯着墙壁和窗户发呆,蒋阿姨好几次试着跟他说话要么没什么反应,要么就是反应慢了好几拍。
晚上快八点钟的时候,蒋阿姨想着江素晴下班赶来的路上可能没空吃晚饭,打算出去再买点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我去买点吃的,江愁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病床上的江愁死气沉沉的没说话。她习惯了他这样,没当回事,站起来往外走,在经过走廊拐角时没注意,险些撞到人。
“走路看着点。”
她捂着脑袋抬头,发现差点跟自己撞上的是个个子很高的俊秀少年。
“对不起。”
看这少年身上穿着附中的校服,她心中登时有了猜测。
“阿姨,我看你是从那边那间病房出来的。”
果然这少年跟她搭话了。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正好是自己刚离开的方向,“是,你是谁?”
这少年垂下眼睛,遮住其中复杂的情愫,“我是江愁的……同学。”
他这么一说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这少年眼熟了,这不就是开春前后她在小区楼下看到和江愁在一起的那个人吗?
是江愁认识的人就好。她放下最后一丝防备,“你是来找他的?”
“他……他还好吗?”
蒋阿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昨天晚上……不太好。”
“昨天晚上?”这少年陡然紧张起来。
“反正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喘不上气,抢救了大半晚上,人差点没了,我听护士说,人凉了一半,医生为了把他的手指掰开就掰了半天,吓死人……”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当中七分实情三分添油加醋。她说到兴头上,忽然余光瞥见这少年脸色死白,放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这才停下自己的即兴发挥,讪讪地笑了下,“这不……没事吗?医生说今晚没问题,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她没骗他,起码白天她看着的时候医生过来查房说的都是好话。
这少年深呼吸了两次,可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没事就好。”他喃喃道,“没事就好。”
她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断定两人关系应该很不错,“你不进去看看吗?他现在应该醒着。”
至少刚刚跟她说话的时候是醒着的,现在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这很高瘦的少年犹豫了很久,最后很轻地摇了下头,婉拒道,“算了,我回家还有事。”
他大半边脸孔有意无意地陷落在灰色的阴影中,从神态到肢体语言都透着矛盾。
蒋阿姨看了他半天,觉得很奇怪——表现得这么担心,看一眼又不需要多少时间,为什么不跟着她过去呢?
“你……”
“能请您帮我把这些带给他吗?”
这少年不由分说塞过来一叠东西,她拿在手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问他的名字,“同学,你叫什么?”
“……魏志勋。”
拿着这么东西不好出门,蒋阿姨折返回去。
江愁靠在床上,跟她说的一样,醒着,除了发呆什么事都没做。
“江愁啊,我刚刚在走廊上碰到你同学了,他要我把这个带给你。”她边说边把手上的这叠纸递过去。
“他说了他叫什么没有?”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愁这时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尽力装作不在意却又带着期盼,连同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都亮了——这一天江愁都像是个丢了魂的空壳,唯独在问这句话时,他身上有了一丝丝的活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