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lacht am Rhein/莱茵河之战【CP完结+番外】(68)
“不。”迈克尔说,“他只是不爱你。”
“我不在乎卡尔到底是不是百分之百爱我,”罗舒亚望着他,“他只消同意和我在一起。我能陪着他,提供物质和精神上的支持。他可以在法国做任何事,我们会过得很愉快。时间久了,他总能爱上我,即便他心里有个角落留给你……唔,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知你跑回来了,搞得他心神不宁。在我的想象中,你应该高大英俊,言语幽默……卡尔喜欢的那种人。见到你,老实说,我非常失望。我觉得我赢定了——这真不是我自夸,”罗舒亚弄了弄头发,“我会输给一个连头发都梳不齐的农民吗?”
迈克尔瞪着眼睛,却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眼儿。他是个农民,没错,他哪里都比不上这种浑身亮晶晶的,一看就是从小念贵族学校,住在城堡里的有钱阔佬。“可是我输了,”罗舒亚自嘲地耸耸肩,“惨败。你一来,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我啦。他夜里不睡觉,对着一个傻乎乎的储蓄罐难过,那副痛苦的模样真令人心碎。你让他失眠、食欲不振、头痛、抑郁、失魂落魄。你写了信给他,对吗?他对着那些信纸酗酒……他说,他实在受不了了,他不能骗我;他不能和你在一起,也不能和我在一起。他希望和我分开,祝我有个光明的前程。对了,你是个基督徒,是吧?”
“是。”迈克尔动了动嘴唇,“没错。”
“放弃你那可笑的信仰吧。”罗舒亚活动活动手指,“我为什么要跑来找你?不是因为你那上帝的指引,而是出于爱。我爱卡尔,可惜他不爱我,我出现得太迟了——我得打你一顿,出出气,请你理解,然后,等你爬起来,就赶快去慕尼黑找他。别再让他对着一堆语法错误的愚蠢的字句难过了,他需要你,一个活着的、会喘气的白痴。准备好了吗?”
罗舒亚打了迈克尔一顿,除了老迈克尔,迈克尔真没捱过这种揍。不过罗舒亚展现了医学生的水平,打得很疼,又不至于打断什么骨头。“出出气”之后,他离开了,不忘体贴地叮嘱迈克尔多喝服用维生素片。迈克尔瘫在地板上,太阳快落山了,他才攒够体力爬起来,躺回床上。
枕头下压着昆尼西的回信。迈克尔用酸痛的手指抽出一页纸,轻轻摩挲那些红色的批改。他想到很多事:昆尼西耳边的绒毛、干净的下巴、解开的衬衫领口、柔软的嘴唇、咕咕钟、黑森林蛋糕、切成三角形的香肠块儿……据说人死之前会将一生的经历回溯,日光渐渐暗淡,迈克尔放下那页纸,闭上眼睛。
他可能就要死了——
有人在敲门,十分用力,“迈克!”一个声音大叫,“迈克!”
这个声音唤回了迈克尔的神智,他爬起来,确信自己只是捱了揍、感冒和饥饿联合造成的眩晕。他慢慢移动着,在疯狂的敲门声中打开了门锁。昆尼西站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活像个幽魂,两颊毫无血色。
第82章 - 迈克尔一瞬间想关上门,但他没有
迈克尔一瞬间想关上门,但他没有力气完成这个动作。准确地说,他晕过去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在咒骂中醒来时,“小丫头”正摇着尾巴狂吠。
“我不知道那是个坏家伙。”门房懊恼地说。
“我、我认为得报警。”一个青年工人说,这家伙在足球俱乐部踢前锋,平时讲话有点结巴,“抓……抓住他!”
“我没事。”迈克尔说,“我就摔了一跤。”
昆尼西站在人群后,两个工人拦着他,可能把他当成了“那个法国暴徒的同伙”。“卡尔,”迈克尔嗓子生疼,“唉,卡尔,请过来——他是我的朋友……让我们谈谈……”
“您真没事?”“勺子”问。
“真没事,真没事……”
工人们排着队离开了,“勺子”说他带了一瓶浓汤,就放在桌子上。现在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和一条狗。“小丫头”好奇地围着昆尼西打转,嗅他的裤脚,试图站起来爬上他的膝盖。昆尼西把狗儿捞进怀里,迈克尔注意到他神色恍惚,头发凌乱,衬衫扣子系得不那么整齐,外套上溅着几个泥巴点儿。
“喝水吗?”迈克尔开口,“请坐,卡尔,我没想到你会过来……我这儿太乱了……”
“加布里打你了,”昆尼西说,抚摸“小丫头”的脑袋,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疑,“我回到家,他给我留了封信——我就知道他会来找你,但我没想到,我以为——”
“他打了我几拳。”迈克尔心里涌起一股委屈,可能因为感冒了,情绪格外脆弱,“还踢我的肚子……”
“对不起。”昆尼西低下头,“我以为他会保持理智,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
“你和他‘掰了’?”迈克尔问,鼻子疼得厉害,满是血腥味儿,又堵得慌,“他告诉我的。”
“这与你没关系。”昆尼西冷淡了下来,“我只是不想继续拖累他了。既然早晚要分手,不如趁早结束。趁我还没变成个恶形恶状的老头儿提分手,还能在他心里留下点好印象,不是吗?”
他坐在灯光下,怀里抱着一只狗。这副疲惫的模样很像一副油画,迈克尔发誓他绝对在哪个博物馆见过类似的肖像。昆尼西总能像一幅画,无论什么时候,光线和色彩总偏爱于他。他抱着“小丫头”,修长的手指抚摸小狗柔软的耳朵和下巴。“你的狗呢?”迈克尔问道,“阿登……”
“在家里,我请汉纳帮我遛狗,她可以赚点零花钱。”
“嗯。”
迈克尔注意到,昆尼西那双手的指关节泛着红色。“你没戴手套吗?”他抱着被子,拉过枕头靠着,“那副手套应该挺保暖,我听售货员说——”
“没来及戴。”
“那你也没来得及吃晚饭。”
迈克尔要求昆尼西喝掉那瓶浓汤,厨房里有面包和香肠,虽然面包片干巴巴的,丧失了绝大多数的水分。“你这只有一个碗。”昆尼西走回来,“小丫头”跟在脚边,“算了,我要回去了。”
“可是没有火车了。”
迈克尔当然清楚火车开往慕尼黑的时刻表。最后一班早就开走了,除非昆尼西打算走回去。昆尼西看着他,那双明亮的蓝眼睛读不出情绪。迈克尔捏住皱巴巴的睡衣衣角,自惭形秽地耷拉着脑袋,“……那只碗我洗得很干净。”
昆尼西开始吃晚餐,把浓汤倒进碗里,用面包片蘸着吃。迈克尔喝掉了剩下的浓汤,热乎乎的汤让他的紧皱的胃缓缓舒展,他揉着腹部,“你可以睡我的床。”
“得了吧。”昆尼西将碗刷洗干净,“我要走了。”
“太晚了——”迈克尔试图挽留,“外面又很冷——”
“你看起来快死了,还满脑子想着那种事?”昆尼西猛地转身,“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没想那种事!”这他妈简直是最无端的指控,比法国佬的拳头还令迈克尔委屈,“我担心你!”
昆尼西盯着他,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在敲门,他走过去,拧开门锁,门房探进脑袋,似乎来打探迈克尔的死活。他裂开嘴巴笑笑,招招手,“小丫头”连蹦带跳地钻出门去。
“你的床太窄了。”昆尼西似乎恢复了冷静,“而且,你生病了,我不能和你挤着睡。”
迈克尔“嗯”了声,“要喝茶吗?”
“不,谢谢。”
然后他们陷入了沉默,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房间内唯有水壶盖子被水蒸气顶动的些微轻响。水烧开了,昆尼西提起水壶,挪到一边。迈克尔蹒跚着翻找出两个茶包,可惜他就一个象样的茶杯,他把两个茶包都放了进去。
“我……我就来看看。”水汽氤氲,让昆尼西的表情看上去柔和了几分,“我太直接了,我不该那样对待加布里。”
迈克尔笑了笑,“其实,他揍得对。”
昆尼西打量着他,两道清亮的视线,好像在忧虑迈克尔是不是被打坏了脑子。“我是个自私自利的美国混蛋,”迈克尔坐回床上,“一个只会放牛的乡下人。要不是那场战争,卡尔,要没有战争,我一辈子连你的鞋底都摸不到。”
“你觉得我恶心,没错,有时候想想,我自己都觉得我恶心。我的所作所为……”他说,抬起眼睛,“莱茵河边发生的那些坏事,我的意思是,我强奸你……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后悔,你会气得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