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65)
辞职进苏河源盛的头一天,叶小如听见高跟鞋嗒嗒敲出来的声音,十分果断又有节奏感。
办公室里推门而入一个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美人,走近来上下把叶小如一扫描,叶小如瞬间绷直了腰板儿和神经——外外外外外国人!!!?
桑野紧接着走过来,靠在门边说:“小如,这是我的秘书怀特小姐,你跟着她好好学习,别怕她。”
叶小如兔子一样点头,耳朵都要甩下来了,也是真的后悔了,她考完六级就把英语扔了啊……这怎么交流?
怀特小姐自信一笑,向她伸出手去:“Hi~”
叶小如握着她的指尖,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轻声答:“嗨?麦南亩意兹……”
“叶小如,”怀特小姐操着一口不能再正宗的普通话,普通到甚至有点像东北口音的普通话说,“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
叶小如已经傻了。
桑野好不客气地笑出了声,笑臊了叶小如的脸。
怀特小姐赞美她说:“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好孩子!”
叶小如拨楞拨楞耳朵,恨不能把头埋进兔子洞里去。
桑野笑着对怀特小姐说:“别笑她了,她容易害羞。”
怀特小姐撇着微笑的嘴角冲桑野眨了眨眼:“桑,我期待下一个假期,我还想去西藏玩一玩,听说那边的语言也很有特色。”
桑老板许下空头支票:“到时候给你放大假。”
怀特小姐根本不吃这一套,翻了个白眼说:“胡萝卜钓在我前面——还真把人当驴使吗?”
桑野大笑起来:“行了你,干活儿!”
“对了,”怀特小姐说,“上次你说要把你的小提琴给寄过来,我联系了你的舅舅,想必他会把你的琴包装得很好然后送过来,只是他一直没给我物流信息,他有联系你吗?”
桑野拧起眉头耸了耸肩:“没有。”
他也不把这事当一回事,挥手道:“费迪南是个贪玩的小可爱,他多半忘了这事,回头我给他打个电话,琴什么的不送来也无所谓。”
怀特小姐冲他一笑:“是因为你找到了更好的玩具吗?”
桑野狡黠地笑说:“是的。”
叶小如听得懵懂,也有一点八卦之心,可她的兔子脑袋没够用,紧接着又被怀特小姐安排了工作,甩头就忘了。
怀特小姐在老板面前都是自信美丽的,这种坦然又风趣的人际交往很让叶小如羡慕,而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情就更让叶小如呆滞了。
她跟在怀特小姐身后像一团兔子尾巴,睁着她的圆眼睛看怀特小姐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整合源盛上下、发布招标公告,针对绵山上温泉山庄的建筑设计图以及项目工程承包商的安排做出了初步的分析和设想,并且迅速推进了招标进度。
叶小如感觉自己像是没见过世面、没出过兔子窝的小呆瓜,而面前这位潇洒又浪漫的实干强人是一只美而危险的美洲豹。
更为可怕的是,不论做什么美洲豹都有猫科动物的优雅。她甚至在百忙之中不忘抽出下午半小时给自己亲自泡一杯咖啡;晚上对着电脑查阅苏河本地各项房地产开发项目和各地旅游项目设计的资料,也不忘给自己敷个面膜练个瑜伽,看本书然后准点睡觉;并且在次日早晨,用美声吊嗓的方式叫叶小如起床。
这个怀特小姐,和她的老板一样……一样令人费解又让人欣羡。
虽然叶小如每天早上多睡了一个小时,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种精神被折磨的压力,痛并快乐着的是每天早上睁眼的时候,怀特小姐出现在她面前时必定已经化上漂亮的妆容,并且怜爱地捏捏她的小脸,笑一句:“早上好小宝贝,今天又是美妙的一天!”
每每这个时候小白兔就会捏紧拳头,对自己说一声:“要加油啊!”
桑秦病倒住院简直可以算是这个男人演技的巅峰,可惜唯一有价值的观众并不想看见他丑陋的嘴脸,直接打包跑了。
桑野换了个手机号,从32楼公寓里逃走,住进林烝的别墅里。
嘉南那边老城区的酒店设计并没有采用招标模式,林烝就是学建筑的,自然有他自己的渠道,前一阵子忙完之后大概是已经定好了大体的设计方案,细节方面已经交给了设计院,这几天闲下来,林老板也在放小假。
桑野搬进林烝在玉华庭院的别墅,三层小楼上下刷过乳胶漆,地板沙发一个也没放过,林烝抱着桑野哪儿都试了一遍,如胶似漆。
最后桑野叫人送来一辆轮椅,林烝了然,把桑野抱着放上去,把他推到院子里去浇花。
所谓浇花就是,桑野看着花,林烝浇水。
桑野幽幽地讲:“我不仅腿断了,我人都要虚脱了。”
林烝觉得好笑,脚尖踢了下他的轮椅:“轮椅哪里来的?”
“叫傅知非从他哥医院里买的,”秋天院子里种了两盆陶菊,桑野看着难受,问林烝,“这两盆花怎么还没死?”
林烝:“?”
桑野意有所指地讲骚话:“浇水浇太多了,早该淹死了!”
林烝笑弯了腰,拧他的鼻尖:“就你会说。”
桑野自己也笑,坐在轮椅上伸了个懒腰,舒坦道:“老爷子这戏演得够久啊!”
林烝把水壶放在一边的木架上,用小喷壶伺候门边装在玻璃球里的小多肉,一边慢悠悠问:“你打算怎么办?”
桑野笑说:“谁管他怎么办,谁有钱谁就是爸爸,这事早在我回国的时候就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林烝:“哦?”
桑野指着他笑骂道:“你就扮猪吃虎吧你!”
林烝笑说:“我好无辜啊。”
语调里学了桑野的三分轻佻,让桑野喜欢得不得了。
“我给你捋一捋这件事,”桑野转着轮椅,在石板小路上甩出个灵车漂移,“我回国之前,老爷子联系过我好几次,苦情戏,说他只有我这一个小孩,说我在国外挣了钱风光了,问我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猜我怎么说的?”
桑野眼睛里狡猾又可气,林烝简直能想到他怼桑秦时候的那种轻佻傲慢,他顺着桑野问:“怎么说的?”
“唉,一开始我也不忍心告诉他——可后来他实在太烦人了,我就给他出了个柜,告诉他,有儿子也没用,这根儿早断在袖子里头了。”桑野说得好惋惜,还老成地摇了摇头。
林烝笑得不行,把多肉植物放在风雨打不到的木檐花台下,问他:“然后呢?”
“然后他当然气坏了!后来还是耐不住约我视频聊天,我就想,这有得玩了,桑秦这人要不是遇到了难处,一定不会想来找我,”桑野嗤笑着说,“你知道我们的父子关系吧?他恨不得我死。我妈是他够不到的月亮,嫁给他以后桑秦就觉得他是被撺掇着捞月的愚蠢的猴子。德不配位,娶了我妈他良心不安呐!看见我妈他就能发现他是滩烂泥啊!可偏偏我妈那个傻女人就是喜欢他,你说他该不该惶恐,该不该害怕?”
“哦,对了,除了他不敢爱我妈之外,他还恨我外公,”桑野笑吟吟说,“因为他没能耐,傅知非的爸爸当年升副高把他刷下去了,他就以为是人家老婆的娘家走了关系,没点儿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自觉,还觉得我外公把他娇滴滴的女儿扔给了他是个累赘,怪我外公没出钱帮忙,让他还是个小小的贫困的大学老师。”
“小时候我不懂,以为他去广州是真的不想让我妈受苦,后来在加拿大的那两年里我想明白了,他哪里是不舍得我妈受苦?他可太舍得了!两年不回家,不见妻儿是个不舍得的态度吗?他就是想逃而已。”
桑野吁了口气:“年少时候的恋爱为的是脸面和新奇,法国富豪的女儿看上了东方来的穷小子,好笑,是要演一出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吗?然后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重逢,说一句‘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
林烝握住了桑野的手,他的手在微微地发颤,桑野低头看了指尖一眼,笑说:“嗳呀,肯定是做|爱的时候太用力了,手都抽筋了。有没有把你背后抓伤?”
林烝看着他水亮的眼睛,低头吻在他的手背上。
“有一点,”林烝说,“爪子锋利,挠得我挺疼。”
作者有话要说:林老板: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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