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18)
他的别墅空荡荡的,林烝赤脚走在地板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袅袅的香味点燃夜晚,电脑屏幕映亮他的眼睛,细长的眼镜链从额前垂下来,轻微地晃,细碎如星。
会话窗口闪动,许卿发来的消息说:“林小四,周末去泉镇钓鱼桑野也会去。”
林烝看着那个名字半天,才想起来这是桑秦儿子的名字,之前他一直都没认真记。
处理完公事已是深夜,合上笔电,林烝摘掉眼镜:“桑野。”
这个名字挺适合他。
陷入睡眠,桑野梦见晚宴上戴着假面的宾客踏着乐章曲调在跳舞,旋转、交换,飞扬的裙摆和燕尾服,而他穿梭其中。
不知道是谁的手指纤长,快节奏地跳跃在琴键上,一个又一个的音符串联,急促又欢愉地催着他,硕大的楼梯上铺着柔软华贵的深红地毯,延伸通往二楼的阶梯在音符狂欢中扭曲旋转,传送着他飞奔而上,陡然间打开尽头的大门。
音乐戛然而止,阳台上铺满带刺的玫瑰花藤,尽头一架钢琴,上边摆一杯红酒,浅淡的红酒颜色和馥郁的花香沾染了他,弹琴的人悠悠转过脸来,令他的呼吸一窒。
胃疼如绞,在时间里慢慢磨掉他的痛感。
桑野的梦断续得不是时候,到底没让他看清楚那人的面容。
不过他知道那是谁。
这不是喜爱,是欲望。
梦里的人穿着滑顺的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胯骨上,在衣领中间露出他的脖颈、胸膛、腰腹。
甚至在梦境里他还能看见那颗嵌在腰上的朱砂小痣。
弹琴的手很漂亮,林烝的皮肤也白。
他想要他。
桑野从来服从自己的喜好,这是他不驯的自由。
桑野清楚的知道那句话的意图——“你喜欢我”——不,是他瞧上了他。
谁知道是为什么呢。
眼睛看到的,样貌;耳朵听到的,声音;皮肤上触碰到的,感觉;或许因为林烝眼睛里有着和他同样的野心,魅力之间相互吸引,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唯一让桑野感到不满的只有小小、小小的一个地方。
医院里林烝遮住他的眼睛,在叶小如来之前那短短两分钟里,太|安稳了。
桑野不喜欢太过安稳的感觉。
这种感觉会让人沉溺,会让人潜移默化地改变自己,不由自主地去顺应这种安稳,会害怕从安稳里逃离所以处处将就。
他还没决定好要不要下手,可是一想到——
啧,想想林烝终有一天向他求饶的样子吧,眼睛潋滟着水雾,委曲求全,隐忍,再转到渐而忍不住的放肆,低下高傲的头颅请求他……
太刺激。
桑野喜欢这种欢愉,但他也和林烝一样,太容易得到的欢愉让他逐渐感到麻痹和乏味。
失去了征服的乐趣,追赶猎物不用费心,像深海的鱼只要傻呆呆张着嘴就能果腹,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还谈什么星辰大海。
高收益和高风险是并存的,这种很久没有产生的猎奇的兴奋让他在蠢蠢欲动之余还有一点点的不安。
桑野并不是一个害怕失败的人,恰恰相反,他是个十分狂妄自大的猎人,他相信自己有着自大的资本,也自信林烝看他和看别人多少会有不同。
在看人这方面他的直觉太过敏锐,不管林烝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反正是看出来了。
先不说喜欢,他找情人不太看对方喜不喜欢他。单谈视线,桑野自知他从来都是焦点,至少林烝对他有那么点意思。
这一点的不安不足为惧,桑野自大地想。
在药物混沌里挥别了胃部的疼痛,他重新吹起婉转的口哨。
如果有小提琴和钢琴相伴一定会更加美妙,桑野不太介意,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轮胎滚过地面的声音也同样可以作为伴奏。
交响乐发展到高潮,绵山上涌跃而出的山泉瀑布像一条飞带,穿过林间,打磨卵石,汇向山脚平静的水面。
挥竿一甩,鱼竿满富弹性的末端带着鱼线荡开,鱼漂半垂,桑野和许卿热络地打过招呼,等了一个来小时才等到林烝。
匍匐的猛兽互相靠近,饵料早已备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咬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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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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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卿是个很儒雅的年轻人,还带着热络的活泼,桑野最近忍着胃痛在公司里和那些老一辈周旋,觉得自己都要生少年白了,周末能抛开那些人和年轻人一起度过,实在是不错。
这回桑野没再带叶小如,司机把他一路送到泉镇绵山,他的胃病除了当时林烝问过,后来叶小如关心过,还真没别的人询问。司机是桑秦的司机,桑野孤身从海外回来没空安排那么多的人,桑秦和他后妈没有过问一句,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医院,更没有问他现在好了没有。
当然桑野并不在意。
山林茂密,绵山并不算高,带着江南一脉的秀气,山南林木葱郁,水流从山上一路汇集,在山脚形成碧波流水,高低起伏,一路东去,汇进河道里,完成它奔腾的使命。水流两岸孕育村镇,引渠通田,肥了鱼米乡里。
许卿的联系方式巩文彦早给了桑野,他们约在山腰上见面,说是山腰,其实这个高度还不到绵山的三分之一,水流从山上落下来,汇聚到这里地势逐渐趋于平坦,从狭窄山涧变成开阔源流。
河两岸都是山,那头的山显然比这边的要陡峭,碧色的水里映着云白清风,天气也不热,桑野颇有兴致。
许卿给人的感觉像个翩翩的书生,不过分亲切,也没有那么精明,笑起来很好看。
桑野同他握手寒暄,左右没看见林烝,好奇问了句:“不是说林老板也来?他人呢?”
许卿笑了下:“我刚给他打过电话了,他在路上,一会儿就来。”
桑野也没多话,这边钓鱼的人不多,但也不少,钓鱼台的石阶临近水边,甚至还有几级台阶没在水里。
他们没这么快开始垂钓,架了竿儿不着急钓鱼,先换了根烟,靠在车边上谈天。
许卿说话不带商人的铜臭味,和山里的林木一样,带着点草木清香。
附近钓鱼的人似乎还有几个认识他的,看见桑野还笑呢:“哎,许辅导员,你怎么还带老板来钓鱼的,穿得这么正儿八经的怎么下水玩?”
许卿朝他们挥挥手,笑说:“这是我弟。”
他笑容里不带拉拢意味,反而像是要护着桑野的,桑野也笑:“这不白给么,天上掉下个许哥哥。”
桑野来见发改委的处长,穿得不算正式,但也没有乡土气息,衬衣休闲裤,和面前这位穿着运动鞋格子衫,看起来活像是大学生的许处长还真不搭。
许卿说:“那都是一起钓鱼的老兄弟,这两年我老往这边跑,一来二去就熟了,中午找他们一起吃饭,你不介意吧?”
桑野自来熟地笑说:“我有什么介意的啊,哥。”
许卿和他笑了半天。
抽完烟,许卿就着水边熄了那点儿零星的火,烟头装进单独准备的小垃圾袋里。桑野有样学样,和他一起坐下来钓鱼。
这回总不能像之前和巩文彦钓鱼那样懒散,巩文彦约他钓鱼也是打了算盘的,桑野在国外这么多年,谁知道他会不会钓鱼,这才先打一针预防针,好叫他今天别太出糗。
好在这也不算什么难事,桑野抛了竿就往手边一架,其实主要还是聊天。
许卿一看他这架势就笑:“看来你是个没耐心的。”
桑野又叼了根烟含在嘴里,也没点,含含糊糊说:“本来就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我性格不太好,太急了,毛毛糙糙的。”
许卿笑道:“我看着倒还行,比……”话没说完,手机响了。
许卿捞出手机瞧一眼屏幕,晃了晃笑说:“说曹操曹操到。比林烝性格好些。”
桑野笑弯了眼睛,许卿打电话也不避讳他,“喂”了两声,对着电话那头笑着埋怨:“怎么还不来,就差你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清楚,林烝的嗓音低沉,听不出来说了什么,不过应该是挺放松的,没有那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