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140)
“不是,是我不愿去,家里还有事,有客人订了几副字我还没写完。”舒望停下手把笔套上,把手机支架放到面前来。
桑野玩笑说:“叫傅知非回来替你写,反正你的字也是他手把手教的。”
舒望咳了声,微微一低头,从鬓角露出发红的耳朵尖。
桑野眼尖地瞧见了,笑他:“我说望哥,怎么说你都是书协的人了,一天天写墨水字,怎么还这么喜欢脸红啊。”
舒望用夹子把镜头夹住不让他看见自己,口吻里也带了些笑:“都拿这个说事烦不烦?我就不能是皮肤不好吗?”
“能能能,好得很,傅知非那混蛋就喜欢你这样的。”桑野在那头嘎嘎笑出来。
他往床上一瘫,脑子里有些乱哄哄的,想随便找个话题说说,一开口就变成了问:“林烝最近怎么样你知道吗?”
舒望在那头显然也是一愣,他把夹子取下来擦了擦镜头:“我不知道,怎么了?”
“……没怎么。”桑野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会问句这个出来,有些讪讪。
舒望倒是没什么感觉,径直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啊?”
舒望把纸收起来,规整好笔墨,把傅知非抽屉里的桐管笔拿出来保养:“我也是随口问的,看你最近总是问到林烝的样子,还以为你想回来了。”
桑野哽住半天,哽红了脖子:“……才没有呢,我回去做什么,有在法国痛快吗?”
舒望抬头看他一眼,低声说:“我看你是挺不痛快的。”
桑野气得脸红:“你们都针对我!”
舒望懒和他争辩,他对外人一向话少冷淡,要不是这几年桑野总和他们联系,他都不和桑野说那么多话。
桑野把话聊死了,可他就是不痛快,许卿让他觉得不爽,辛期让他觉得不爽,面前的舒望更是像他一拳打进棉花里,还是让他不爽。
不爽的源头是一股漆黑的泉眼,里面刻着林烝的姓名,让他一度有扎小人的想法。
费迪南在他房间外敲门叫他快点开门,桑野在床上打了个滚,把视频掐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点也不友爱地看着费迪南。
费迪南的脸色不是一般地臭,桑野有些烦躁:“怎么了?又有宴会?还是集团有什么事?”
费迪南把手机举到他面前,界面显示正在通话中——
“桑野,”桑野整个人都是一怔,免提里林烝的声音比从前沙哑,可他还是分辨得清清楚楚。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们没有任何联系,桑野换了电话也拒绝和林烝有关的一切。
这一次去新奥尔良他甚至都没有在空闲时间里去博本街耍一趟,他怕想起那年五光十色的夏天夜晚,怕想起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和他琴盒上别着的那朵红色玫瑰花。
桑野猛然“砰”一声把门关上,把费迪南和林烝的电话全都关在门外。
他抵着门背以为这又是他的胡思乱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臆想症,是不是幻听。
背靠着的那头林烝的声音显得更淡,也更冷。
林烝从没有用这种陌生又冷淡的嗓音和他说过话,哪怕在他们相遇的最初,敌对又互不熟识的时候,林烝的声音都没有这么冷淡过。
桑野听见自己的心跳喧闹紊乱起来,耳膜一张一弛把他折磨得想要发疯。
费迪南低声和林烝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笃笃”的敲门声像是砸在他心上——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桑野忍无可忍地叫起来,“来告诉我他做了件天大的好事,要我对他感激不尽俯首称臣吗!”
桑野豁然拉开房门,对着电话里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你想都不要想!”
费迪南脸色非常不好看:“不是……”
“什么不是!”桑野,“我就是走了!就是莫名其妙把他扔下了!我自私我无耻我认!可以吗!不用许卿质问我有没有心也不用辛期告诉我我有多残忍!我不会回去!我死都不回去!”
“桑!”费迪南喊住他,紧紧抿住唇角,“林烝说的不是这个。”
桑野一愣,电话里林烝低声笑起来。
桑野沉郁脸色:“你笑什么?”
“笑你说谎。”林烝寡淡地说。
桑野气得又要跳脚骂他,林烝用他那种傲慢轻视的笑声打断了他:“不要自作多情,阿野。”
桑野抓住门框的手紧扣发白,林烝轻慢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解决桑秦?”
桑野被他一问问住了,林烝笑说:“桑总好自信。”
桑野冷静下来稍许,冷笑说:“你不解决当然更好,解决了反而多管闲事。属狗的吗你,这么喜欢拿耗子。”
林烝又复低声笑起来:“抓老鼠没有意思。”
“你打电话来是想做什么?”
“做交易。”林烝收起笑声。
费迪南和桑野都皱起眉来,林烝:“许卿和我说,这边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
“……嗯。”桑野有些拿捏不准林烝的意图。
林烝:“张德明已经被关押,目前取保候审,但贪污受贿、洗钱嫖|娼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
桑野:“然后?”
林烝在电话里那头短暂一笑:“然后?桑秦战战兢兢,现在在往国外的空头公司转移财产,我打电话主要是想问问你,我要不要帮他一把呢?”
林烝笑得恶劣非常:“帮他一把,就像帮当年梁从道女儿一样,把他送出国,远离舆论,你说怎么样?他和张德明往来的证据还在我这里没有公布,我把消息一掐,没人会想起张德明七年前和谁有洗钱交易,等张德明判决定音,这段过往就能被彻底埋葬,你觉得呢?”
桑野指节掐得咔咔响,费迪南甚至没忍住蹦法语骂他:“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你无耻!”
林烝的发音保持着他严谨的优雅:“那又怎么样?”
林烝对桑野说:“当然我也可以把桑秦犯事的证据交给你,你不是想亲手审判自己的父亲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桑野冷冷地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也知道为了曝光张德明的事,我给林煦送了8%的股份,我不用你补偿,”林烝说,“但梓安没了桑秦还有其他股东,它不是上市公司,桑秦倒下去也只是苏河的一朵浪花,股权结构变化,梓安仍旧存在。它存在,对于嘉南来说就是竞争对手。”
“你手上有梓安20%的股份,桑秦一倒,手里的资产一清,梓安就要落进你的口袋,我要它破产清算,解构消失。”
林烝笑说:“这还只是一部分。”
“你还想要什么?”桑野冷冷地问。
“你。”林烝咬准了这个字,又重复一遍,“桑野,我还要,你。”
桑野蓦然嗤笑出声:“别这么天真好吗!你这个疯子!”
“当然不是天真,”林烝冷淡地说,“我还要你的苏河源盛。并购方案已经拟好,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法人变更需尽早提上议程。有关桑秦的一切,等你回国的时候开始实施。”
桑野握着手机的手有一些发抖。
“林烝,”桑野低声喊了他的名字,“这都是你的阴谋。从我坐上飞机离开之前,你就计划好了要怎么把我逼回去的这一切,是不是?”
林烝沉默许久,才缓慢说:“不是。”
桑野咬住嘴唇。
林烝淡声道:“你把它看做威胁也好,是阴谋、是诡计,都无不可。但你明白。只有桑秦‘死’了,你的过去才会‘死’。”
桑野扣住手,费迪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门口只有他在这里站着,额发随着身体轻微的抖动晃动着,脸色浸渍着惨白的水光。
“你说你死都不要回来,”林烝淡道,“那就让它新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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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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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断,桑野呆站在门前, 费迪南给他泡了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 桑野喝了一口却觉得反胃,跑去卫生间吐了。
费迪南想要安慰他两句,这些恩恩怨怨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叹着拍他的背。
桑野反手摇了摇, 床上他的电话又响起来, 这一回是傅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