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14)
穿好衣服的桑野还挺人模狗样,但其内核不变,怎么看都像是花花公子。
“林老板总是给我惊喜,”桑野说,“你还想勾搭别人的女儿,果然是出卖色相的老鸨子。”
这会儿没个旁人,林烝面对对手,好战心理重燃战火,淡声道:“老鸨人老珠黄媒婆痣,只卖女儿不卖身。”
这话说得也太骚,桑野先是一愣,而后抄着手臂靠在墙边笑,腰都笑弯了:“不是,你这人怎么回事?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不是太闷骚我都要觉得你对我有意思。”
林烝冷淡地瞥他一眼不做声。
桑野上前低声笑说:“哎,不会是真的有意思吧?”
他非常坦诚:“反正我是觉得你挺合我胃口的,所以就问一句,烝哥,你是0.5不是?”
林烝更冷了,低头斜他一眼:“不是,我是1/2。”
1/2,两个人里面,他只当1。
“行吧,”桑野不痛快地啧了一声,“弟弟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您不知道穷人的生计就是来源于富人的奢侈吗?您的浮华养育了我们,您的罪恶给了我们面包。给苛刻的主人卖命是苦,但没有主人让你为他卖命更苦。您以为乌鸦会喂饱我们吗?”——奥斯卡·王尔德《夜莺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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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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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野是个随性的人,他的口无遮拦很少能分辨什么是真情实感,但一般说到主观情感上的判断,他说的喜欢就都是真的喜欢。
天上的云很美,在他无意间看见的那一瞬间,他喜欢;秋凉的风惬意,穿过他指尖或是亲吻在他面庞的时候,他喜欢;春天拧巴拧巴爬着的毛虫他无事的时候可以看上一下午,他喜欢;花园里开了一片玫瑰,晨间偶遇挂着露珠的那一朵,他喜欢。
这世间可以喜欢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的喜欢也并非滥情,毕竟他只爱那一瞬。
当风把云吹散,当朝露日晞,当他看厌了重复又机械的生命运动,一切都变成了懒散。
可那一瞬间的喜欢、欣赏或是没来由也说不清内容的情感,都是真的,它们在时间中消亡,也在时间中永恒。
他是多情人,也是专情人。
说到底,他只爱自己,只爱自己的自由。
桑野对林烝说的这一句“合胃口”,那便是真的想把人拆吞入腹、探幽入髓的“合胃口”,有趣的人总给他的生活增添色彩,他热爱一切变数,因为那些变数里有万万个瞬间供他挑选,选出那些明媚的、可餐的“他喜欢”来。
奈何林老板太冷。
“1/2,呵,可去他的1/2吧,到时候谁趴着叫谁爸爸还不一定呢!”
桑野狂傲的自由排斥一切的不接受和一切的被人安排,他的选择不能供他人挑选,他的喜好不能由他人指摘,他的自由就是他自己的快活。
桑野一边想着怎么才能当林烝的爸爸,一边往苏庄外边去。
梁局长端着体面,走的时候不敢太急促,毕竟他是个正经人,一本正经地和林烝寒暄了大半天。
上了车,车里也没个外人,桑野的阿斯顿马丁四千七百万,有钱人一辆车顶他一辈子,这才是最甜郁的松露蛋糕。
超跑穿过车流,江南城市的小家碧玉似乎都承不起这辆车,桑野笑说:“这也没外人了,梁局长别有心理压力,虽然我对姑娘没那种兴趣,但并不妨碍我对她们的欣赏。人体的线条是自然雕琢的艺术,女性的柔美格外受到自然青睐——体内众河吟唱,灵魂消逝其中——”
梁从道觉着有些热:“我们这是往哪儿去?”
“江南啊,江南多曼妙,一颦一笑都是风情,要去的那儿,姑娘是水做的,腰一抬比拱桥更弯弯,眼一笑比苏河更浪漫。”
穿过幽长深巷,穿过遗留下来的丁香味道,苏河下了一场雨。
珠帘半卷,旗袍水墨,盘扣一解,缓慢揭开遮面鲛纱,丹凤含蓄,朱唇皓齿,轻笑之间露出一段风情。
美人香是英雄冢。
桑野站在外边抽烟。
老城区的中式院落没有改造,只有修缮,仍旧保留着飞檐青瓦,朱漆颜色不红,泛着时光木色微微的褐,阁楼宁静,斜风细雨。
他一手揣在裤子口袋里,一手夹着烟,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习惯放空心绪,眼睛里没了多余的戏谑,整个人在雨中竟也变得安静起来。
苏河。
这个地方于他没有归属感。
然而归属感是很重要的,人情浮躁,重利轻爱,蜗牛背着房子走,没有归属感的那是鼻涕虫。
家庭的归属他不要,他要的是港湾,在自由的风雨里能有所栖息,在厌倦漂泊的时候可以偶然小憩。
可他对自由的定义太自由了,谁能这么爱他?
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意愿,谁也不能真正的抛弃掉自己。
桑野想起来小时候他妈妈给他启蒙,讲过一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句话常被人赋予自私的贬义,将“为”字读作“味”,而其本身实际上该读作“围”:人如果失去了自我,没有作为人的修养,那是违反自然常态的。
没有人能够抛弃本我,完全地接受桑野的这种自由。
他的港湾是乌托邦幻想。
没人会来建造这样不挣钱的港湾,也没人会走他这一条不知何来何往的海运线路。
没有长期合作,他只能靠着情人关系来“月结付款”,发|票一张张开,是他的情感证明。
桑野的离经叛道又总让他在和情人的相处之间感到被束缚,想要逃离,逃离这种月结付款的无趣,逃离他们苛求太多的、赋予“爱情”本身过于沉重的意义。
江南的雨有些没完没了,这里的柔情也是丝丝缕缕的,能把人掏空。
桑野懒得等梁从道,天色也晚了,他安排了梁从道的食宿,付过钱,又嘱咐了句话。
超跑穿过夜色,穿过时间,雨停下来,于是他也穿过洗浴洁净的天空。
梁从道好梦不愿醒,纠结在到底要不要回家的时候,旗袍美人告诉他桑爷都给安排好了,不用走,于是正经的梁局长正正经经地承了桑野的情。
这儿消费水平十来万,美人传的那句话说:“有地价值五个亿,有人说我先只出一个亿,赚到剩下四个亿再付钱,这和借钱五百万先借二百五的人一样无趣。画饼要能管用,科学家还研究什么水稻产量?”
梁从道头脑还没醒过来,抓住桑野这句话回神了好一会儿,才问说:“桑总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美人规规矩矩道:“还有一句,苏庄不过如此。”
梁从道摊在床上。
和梓安相比,嘉南的财务状况的确要差上一些,他虽然是苏河房地产行业里的一匹黑马,但总归,姜还是老的辣,从信誉评级上来看,优先程度的确要略逊梓安一筹。
嘉南更有赢面的是,林烝和市长的关系似乎不错,政策风向而今愈发注重城市的人文形象,嘉南做的城市功能建设投入使用之后的确反响甚好,亲民又漂亮。如果将泉镇的环境规划建设交给嘉南,后续的收益应当会很好。
可问题就出在了钱上。
嘉南对于泉镇的评估,总投入预算比梓安差得有些多了。
梁从道多次试探,林烝那里似乎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桑野传达的这话,就是上赶着给他泉镇送钱。
梁从道思维正乱着,那粒美人扣又解开了,羊脂玉凝,梁从道的正经不堪一击。
桑野在浴室里也吹口哨,调子欢快飞扬,甚至用手窝起,吹了个肥皂泡,落在浴室光滑湿溜的地板上居然没碎,叫他好一阵乐。
也不知道乐个什么劲儿,他时常是个半疯。
隔着光怪陆离的肥皂泡看见扭曲的光影,桑野想起来方才在苏庄的时候,他热忱邀请林烝和他们一起泡温泉,林烝淡而优雅的拒绝,眼睛里有些冰冷。
原来林烝还有点小洁癖的,也不知道是看不起他,还是看不起梁从道。
桑野也就随便把这一想法过了遍脑子,对于林烝的兴趣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