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69)
赵瑞明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上来。
“是因为老杨吗？”叶时见问，“我想了很久，所有能够联系上的线索，都只能是老杨。”
八年前的那场缉毒案中，老杨拿到了什么东西吗？九月是不是一直都在找寻这样东西，甚至八年前老杨的死，也许并不只是单纯的报复而已？
到底是什么东西？配方？什么配方？
“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赵瑞明捏了捏眉心，“小叶，这些事情你先不要去问张局，一切等方束海回来。”
“他去哪出差了？”
“Y省。”
那是冷辉的家乡，也是当年缉毒行动的第一现场。
“好。”八年前的事情赵瑞明的确不会清楚，他刚刚是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去问张局，但听赵瑞明这么一说，想来都已经通好了气，他现在去问应该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叶时见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来，“通过九月的车子，查到什么信息了吗？”
“□□。”赵瑞明说，“昨晚雨太大，很多线索都被冲刷掉了，我们只在厂房里搜索到一些鞋印，应该来自两个人。但这些信息不足以支撑我们追查到他们。”
“两个人？”叶时见回忆了一下，“我当时只看到一个。”
“没错，两个。而且可能有女人。”
“女人？”叶时见惊道，“确定吗？”
“狙击位置的窗口下有一根遗留的完整女烟，应该是刚掏出来还没来得及点上，通过足印步幅推测，两人身高在173到185之间。”
“可能是爱抽女烟的矮子？不一定就是男的吧，173厘米的男人也很常见。”叶时见顺嘴嘀咕了一句，赵瑞明听完哼了一声，说了句“休假取消”后径直把电话挂了。
啥？凭啥休假给我取消了？！
叶时见不爽地裹了裹大衣，接着猛然反应过来，他亲爱的赵瑞明支队长，净身高——173厘米！！！
矮……矮子……？
队长！我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鹿找到叶时见的时候他正拿着手机打电话，不停说着错了求原谅的话，样子挺抓狂，那边好像终于松了口，他才算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护士。一转身就看到了倚着墙笑眯眯看自己的男朋友：“醒了？”
“嗯。”林鹿伸了个懒腰，“给谁认错呢？还得背着我？”
“赵队……不是，”叶时见忍俊道，“你吃醋吗？”
“吃了。”林鹿说，“你为什么不用我手机，去借人家护士的？”
叶时见特想亲他一口：“我又不知道你手机密码，总不能还跟上次似的掰开你眼睛解锁吧。”
“哦。”
“哦？就哦？”叶时见乐了，“你不是应该把你手机密码告诉我吗？你看，你都知道我手机密码，得公平。”
林鹿偏过头冲墙笑，说：“你把解锁和支付密码都设置成了我的生日，然后非得告诉我，我想不知道都难。”
“哼！哼哼哼！”
办完出院手续回到家，叶时见总算能洗个热水澡，不照镜子不知道，一照镜子才发现脸色难看得要命，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呈现出可怕的暗红色，怪不得刚刚买手机的时候林鹿都不让他下车，估计是怕他吓到路人。
“对镜贴花黄呢？”
林鹿赤着上身跟进来，贴着他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叶时见头上缠着绷带，衣服脱得有些狼狈，浴霸灯照得人面红耳赤，他将林鹿扒得精光，手往下一伸，晃了晃，意有所指：“鸡鸡复鸡鸡。”
“叶警官啊。”林鹿笑着摸他脸，“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怎么可以如此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下流话？”
“我也不知道。”刚刚还流氓似的人忽然纯情成了不谙世事的少年一般，大概是后知后觉的羞耻，他稍稍放开林鹿小心打开了热水，背对着他说道，“不看到你还好，一看到你就好像脑子都没了，只剩一些奇奇怪怪的黄色废料。”
林鹿从身后抱住他：“我很喜欢。”
自前几日两人吵了一架之后，好像瞬间打开了某个神奇的开关。林鹿开始变得不再遮掩自己的情感，连情绪都变得格外分明，担心的，生气的，还有像现在这样，心动的。
只以为是开诚布公后的心意相通，可叶时见不知道的是，林鹿做了怎样的决定。
卧室灯光暖黄，叶时见避开伤口侧身躺在床上，静静看着林鹿坐在台灯下专心致志地捣鼓新手机，这样的场景不禁生出一丝岁月静好的滋味，原来啊，风花雪月不及人间烟火一星半点。
“过来。”林鹿喊他，叶时见正盯得出神，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林鹿喊了第二遍，他才拖着被子爬到床尾。
“录人脸识别。”林鹿把手机怼到他脸上，光线不够又把顶灯打开了，叶时见对着摄像头360度转着脸，林鹿认真看着他，笑笑，“你还真挺帅的。”
“才知道吗？”叶时见抱着被子坐到他边上，托着腮，“我以为你只是看上了我的脸。”林鹿一步步操作着手机，头也不抬：“只看脸的话，我看我自己就可以了。”
真他妈自信啊。不过，是帅。
“比我帅。”叶时见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比我帅的。”
第二个？林鹿抬头：“第一个是谁？”
“叶溪。”叶时见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照片，“我哥，我当年的目标就是帅过他。”
林鹿笑了一声，低下头开始设置密码，叶时见看着手机屏幕，自顾自说着：“我哥从小就受女孩子喜欢，他可金贵自己那张脸了，老偷用妈妈的护肤品，后来他考上了警校，军训结束后我跟妈妈去看他，黑得都反光了，他抱着我们就哭，最后老妈送了他两盒美白面膜才哄好。”
“那么宝贝自己的脸，为什么要去当警察呢？”
“对他来说，当警察是刻在基因里的使命，就像爸爸一样。”也许是今夜氛围太好，叶时见说这些的时候心情没什么起伏，他看着林鹿的手指上下翻飞，在几个数字上来回戳着，“我的手机，你设你生日当密码？”
“你之前不也这么设置的吗？”
“那我设置是为了表明我爱你，你自己这么设置，就……就……”
“烦死了。”林鹿把数字往回删，“你自己设密码吧，别让我看见了。”
“哎呀，我开玩笑的！”叶时见拱他肩窝，“就设你的生日，我所有账号都设你生日密码，我连所里的办公电脑设的开机密码都是你生日。”
林鹿抿嘴笑着，叶时见开始得寸进尺：“宝贝儿，你手机密码能设我的生日吗？”
“给你。”林鹿把自己手机递给他，“你试试。”
叶时见将信将疑地输入自己的生日。
顺利解锁了。
林鹿说：“我早就设置好了。”
不是早就设置好了，是从来没有变过。
“啊对了。”林鹿在他开始肉麻之前转过话题，“周拙的那笔钱，今天已经顺利交给冷雅了。”
“没起疑吧？”叶时见问。
“应该没有。我让严池去办的，用了李伟上一家公司的名义，他办事还是稳妥的。”
“嗯。”叶时见点点头，担心起别的来，“但是那些钱也就够补贴家用，李伟欠的钱他们该怎么办，放高利贷的关不了几天，等他们出来……”
林鹿动作一滞，说：“你如果放心，这件事我也可以摆平。”
“怎么摆平？”叶时见皱眉，“暴力出奇迹吗？”
“作为警察家属，我还是有遵纪守法的自觉的。”林鹿设置完手机拉着叶时见回到床上，“不过，冷辉杀了杨叔叔，你不恨他吗？”
叶时见眸子闪了闪，声音低沉下去：“恨他呀，可是如果用恨意去株连九族，那我跟九月冷辉他们有什么分别呢？冷雅和冷跃没做错什么，而且也已经够可怜了，我……我也没想过要帮他们什么，但总觉得袖手旁观的话心里不舒服。”
“是不是会联想到当初的自己？一无所有举步维艰的自己？”
“是。”叶时见吁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圣父？”
“没有。”林鹿抱住他，“我觉得你特可爱。”
叶时见翻身压住他，情绪微动，他说：“林鹿，我知道我刻在基因里的使命是什么了。”
林鹿眯着眼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