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3)
“你对象是男的。”槐序说,“你喜欢男的。”
不巧,我也是男的。
槐序又补充道:“我会在你家住一阵子,你不管闲事,我也不会给你找麻烦。”他冲沙发抬抬下巴,“睡吧。”
“威胁我呢?”叶时见把可乐一扔,“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告诉我爸?”
对于自己性向的事,叶时见从来没怎么在意,虽然最初发现自己喜欢同性时震惊过,但没多久也就坦然接受了。不过自己不在意不代表也不在意别人在不在意,尤其那个人还是老杨。叶时见成绩不错,但也算不上什么好学生,逃课打架偷上网吧哪件没干过,对象也谈了两三个,毕竟帅哥身边从来不会缺少男男女女。
老杨平时很忙,根本没那么多时间管他,也许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反而更加纵容。叶时见无所谓老杨知道后对他是打是骂,但他受不了别人戳着老杨脊梁骨说他养出个变态,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
叶时见快把牙齿咬碎了,僵持了几分钟后拖着毯子躺倒了沙发上。
关了灯的房间静极了,只有电风扇吱嘎吱嘎的声响,路灯透过轻薄的纱窗漏进来,映得叶时见一双眼黝黑明亮。他不甘地盯着天花板酝酿睡意,结果越盯越清醒,后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瞬间坐起冲槐序质问道:“我昨晚见义勇为解救的那个被校外青年敲诈勒索的人是你?”
“嗯,”槐序也没睡着,“是我。”
“我操?我操!”叶时见要疯。
槐序没说话,叶时见却叨叨个不停:“我昨晚为了救你被人揍成那样,约会也被你们毁了,你一声不吭走人就算了,现在还恩将仇报?你良心不会痛吗!”
槐序很轻地笑了一声,轻到逼逼赖赖的叶时见压根没有听到。
“你对象都跑了,我为什么不跑?”槐序刺激他上瘾,“学什么不好非学人英雄救美。”
“你也能算美吗?”叶时见翻了个白眼躺回去,“人家美人都以身相许,你登堂入室抢我床,白眼狼!”
“骂够了没?”槐序闭着眼,“还睡不睡?”
“没够!”叶时见还来劲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老杨说你身无分文的,穿的也破破烂烂,那些校外青年眼瞎了吗怎么会敲诈你,还两次?”
槐序睁开眼叹了口气,说:“我身无分文就是因为昨天他们抢了我的钱,我衣服脏是因为被他们推在地上还踩了几脚。”
“哦。”叶时见揉揉鼻子,“那今天呢?”
槐序回答道:“今天是我去找他们,想把钱要回来。”
胆儿挺肥,也挺不知死活。
“你打得过他们?”叶时见问他,觉得有些好笑。
“打不过,”槐序说,“所以我提前报了警。”
还真他妈的是个人才。
叶时见不想说话了,老杨居然说这人又乖又内向,果然老民警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年少篇幅占10章的样子
第2章
前一晚没睡好第二天都昏昏沉沉,叶时见一天都在思考怎么把床夺回来,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结果刚下楼就碰到了苑彬,这算是叶时见受伤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苑彬手上拎着个印着药店字样的塑料袋,他上前虚扶了叶时见一把,小声说道:“今天做□□都没去,听你们班同学说伤得挺严重的,我就趁着晚饭的时候跑校外给你买了点药。”
“小伤,没几天就好了。”叶时见接过药袋子,左右看了看,“担心我?”
苑彬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我其实……其实是想回学校找老师来着,但是……我……我……”
“我没怪你。”叶时见摆摆手打断他,“你在的话我打架还得顾着你,对了,你昨天请假,怎么了?”
“没怎么,”苑彬更加不好意思了,说得磕磕绊绊,“好像是被吓到了,烧了一天……”
两人声音很轻,混在嘈杂的人/流里,像交换着彼此的秘密。
他们走得很慢,几乎是踩着队伍的尾巴挪到了校门口,蜂拥人群散去,外头稀疏地停着几辆私家车,公交站就在对面。如果是平日里,他们会转头往后巷待一会儿,但今天不是个好时机。
刚跨上斑马线,一辆自行车横冲直撞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车子看着颇为眼熟,叶时见顺着车身往上看去,顿时惊成了表情包。
槐序双手撑着车把,一只脚踩着踏板一只脚跨在地上,他瞥了一眼,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上来。”
“这不是你的车吗?”苑彬先反应过来,“他是谁?”
“啊,远房亲戚。”叶时见啧了一声,转头问槐序,“你怎么来了?”
“杨叔叔今晚值班,想着你腿脚不便叫我来接你。”槐序拧着车把的塑料橡胶,再次命令,“上来。”
老杨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前阵子去外地出差了一趟,回来之后一直不着家,即便在家的时候也关在房间里电话不停,叶时见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多一个妈。
苑彬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摆,叶时见了然道:“我坐公交回去,跟我同学一起。”
主要是跟槐序之间也没熟悉到可以同坐一辆自行车的份上,虽然自行车是自己的。
“上来,”槐序转过头看着他,“速度。”
这不容置喙的霸道总裁气息是怎么回事!
场面无端生出一丝剑拔弩张的尴尬,苑彬咽了咽唾沫第一个选择了投降:“算、算了吧,明天再一起回去好了。”
“他腿好之前我都会来接他。”槐序干脆利落地卸下叶时见手中的袋子,然后扔回给了苑彬,“我们家里有药,不用麻烦你了。”
碰一鼻子灰的小男友红着脸跑向了对面的公交站,叶时见想在风中凌乱,奈何寸头并不允许。
“你几个意思?”叶时见又纳闷又好笑,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这么针对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槐序直起身体朝着不远处的电线杆随意一指:“刚有条小狗在那撒尿。”
叶时见愣了愣:“什么意思?”
“趁现在热乎,你过去还能照照自己。”槐序蹬着自行车窜出几米远,叶时见气得在原地跳脚,刚跳了两下就牵扯到了膝盖的伤口,最后痛得龇牙咧嘴嗷嗷乱叫。
也许是这动静过于吓人,溜出去半个路口的自行车缓慢停住,叶时见思想斗争了半天,最终决定单腿蹦着跳过去。槐序低头看了看他的伤口,明知故问:“疼吗?”
“舒服,舒服死了!”叶时见单腿蹦上后座,车身晃了一下,他催促,“走啊,愣着干嘛?”
“我带不动你。”槐序说。
“我就120多斤,你带不动我?”
“带不动。”槐序一本正经说道,“我的极限是119斤。”
叶时见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高压锅,一碰就能炸:“那你还不让我坐公交回去?”
槐序轻描淡写道:“我不认识回去的路了。”叶时见都气笑了,扭曲着面部神经吼他:“那你让我怎么回去?你他妈当我是袋鼠呢!”
前头的背影微微颤了一下,伴着一声压制的笑,槐序突然长腿一伸从车上跨下来,他扶着车把说:“你坐前面来。”
叶时见左腿撑着地,受伤的右腿下意识往上提了提,他震惊地看向槐序,愤怒得瞳孔都在颤抖:“你不会是想叫我载你吧?你还是人吗!!!”
“是人。”槐序给与了充分肯定的回答,“你左脚蹬着往前划拉,我在后面跟着走。”
“……”
被迫身残志坚的叶时见同学一到家就闷下去了一整罐可乐,最后打着嗝瘫在沙发上怀疑人生,左腿一阵酸麻甚至有错觉下一秒就要开始抽筋。另一边,槐序轻车熟路地回屋搜罗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期间两人都没有搭理对方。
秋老虎终于有了要走的迹象,夜风从窗外懒洋洋飘进来,吹动着墙上的挂历微微摇摆。也许是因为昨晚没睡好,也许是因为累了一路,叶时见眯着眼睡着了,等他再醒来时时针已过十二点,身上随意搭着一条薄薄的毛毯。
他仓促洗完澡,老杨的房间空着,但他没有进老杨房间的习惯,最后还是滚回了自己那儿的小沙发上。槐序睡得很沉,呼吸匀长,窗帘忘了拉上,窗外灯光正肆意打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可惜啊可惜,叶时见想着,这么清秀帅气的人偏偏长了一张刻薄死人不偿命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