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走向你(3)

那天的秦湛一夜无眠，竖起耳朵听对面的动静，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

那次之后的半年里，秦湛与肖清辉遇到过三次，在小区、在楼梯、在家门口。秦湛每次都紧张到胃痉挛，不敢抬头，所以他也不曾真正与肖清辉照过面。

秦湛收回思绪，回卧室躺下，辗转几次，终于抵不过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邻居的经纪人

阳光从窗帘缝泄进秦湛的卧室，窗边是一个小小的案几，古色古香的，上面摆着一副白瓷茶具。案几边放着两个蒲团，素雅简单。

案几不远处的宽大矮床上，秦湛睡得正熟。一向梳得服帖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睫毛安静地翘着，呼吸均匀，睡姿板正。

“叮咚叮咚……”门铃突然响起。秦湛的睫毛颤了一下，侧过脑袋，听到门铃又响了一下，他掀起被子，穿上拖鞋，打了个哈欠，朝家门口走去。

秦湛微微睁着眼睛，有些迷糊，开门看到眼前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嘴巴周围有些青色胡茬，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有些像新疆人。但此人身量高瘦，浅小麦色皮肤，看起来温文尔雅，又不像新疆人了。

“对不起，这么早打扰你了。我是对面的，想来借几个鸡蛋，家里的鸡蛋都过期了，不知道可以吗？”

“嗯……”秦湛胡乱应了一声，脑袋还未完全清醒。突然，脑袋里惊现一个词——对面的。

对面的？对面的？！对面的！！！

那……那不就是，不就是，就是，是肖清辉家吗？！

秦湛一下子睁大眼睛，瞪着面前的人，把前来借鸡蛋的李啸雨吓得一哆嗦。

秦湛艰难开口：“你……你等……等我一下。”说完，转身要走，又忽然转过身来，说：“你……要不你先进来吧。”

李啸雨看着秦湛语无伦次，手忙脚乱，穿着睡衣懵懵懂懂的样子十分可爱，便笑着进门站在玄关处等他。

秦湛一脑袋浆糊地走到厨房，拿起一个大碗，从冰箱里取出鸡蛋，装了满满一碗，双手捧着，走到李啸雨面前。

“不用这么多，我要两个就可以了。”李啸雨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人。

“没……没事，家里还有很多。”秦湛把碗塞到李啸雨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那多谢你了。”李啸雨不忍拒绝面前这个在他看来还是个小孩的人，转身离开了。

秦湛看着门被关好，一下子扑到沙发上，把头埋进靠枕里，脑袋里炸开了锅。

是肖清辉要吃鸡蛋吗？肖清辉早点爱吃鸡蛋？他喜欢煮鸡蛋还是荷包蛋还是炒鸡蛋？他会不会嫌自己给的鸡蛋不好？自家的鸡蛋会不会不好吃？关于鸡蛋的问题，秦湛在脑海中反反复复想了十分钟，直到另一个问题爬上他的心头。

来借鸡蛋的人是谁？为何一大早从肖清辉家出来？看着年纪不算大，也不像肖清辉的家人。据秦湛了解，肖清辉是独生子，家中父母已经移民，常年不在国内。那这个人是他的好朋友？还是他的亲戚？又或者……对了！是经纪人。

肖清辉的经纪人一直很神秘，媒体也没有曝光过，因为他几乎不陪肖清辉出席活动，且业内人无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猜测颇多。

秦湛此刻睡意全无，盘着腿端坐在沙发上，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胸口砰砰的心跳声还是出卖了他。

怎么可能不激动！这可是离肖清辉最近的一次，虽然是间接的，可是想到也许他正吃着自己买的鸡蛋，秦湛的心里就溢满了兴奋，稍不控制就要尖叫出来。

正当秦湛激动不已时，卧室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湛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皱了一下眉，按了接听键，便把手机拿得远远的。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女高音的怒吼：“秦湛！你是不是还在睡觉呢！你赶紧给我起来，抓紧时间出去相亲！今年过年再不带女朋友回家，看我和你爸怎么收拾你！”

秦湛无奈又委屈地说：“妈~这才几点啊，还没到八点呢！再说了，我去哪相亲啊？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当成女朋友吧~”

“你也知道自己没有相亲对象啊！当初让你回来，你不回来，跑到大城市去，我和你爸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想给你介绍对象也不能啊！你要是回家多好，家里什么样的好姑娘，我和你爸都能给你找到！”秦母越说越大声，秦湛又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只能见缝插针地应付着。

秦湛28岁了，身边的很多同学朋友都已经结婚生孩子，甚至有的已经二胎或者二婚了，而他……为了一个离自己十万八千里遥远的人，一直拖着不肯谈女朋友。虽然那人此刻就在对面，只隔着两扇门，秦湛也从没觉得自己离肖清辉比现在更遥远过。

好不容易挂了秦母的电话，秦湛洗漱完毕，换了运动服，准备出门跑步。

一开门，秦湛猝不及防与肖清辉碰了个正着。

这是秦湛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肖清辉，以前遇到的三次，都是秦湛远远地就看见了他，然后低着头，假装不认识。而这次，秦湛也没料到开门会碰见肖清辉，二人目光交接，秦湛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

眼前的肖清辉比屏幕上的还要瘦一些，颀长身材，比秦湛矮半个头，一双桃花眼明亮如星，此刻正有些意外地看着秦湛。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秦湛心虚地避开了肖清辉的目光，正要转身。

“谢谢你的鸡蛋。”肖清辉的声音突然响起，普通话标准，吐字圆润清晰，一字一字撞进秦湛的耳朵里，秦湛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燃烧了。

“不……不用……不用客气。”秦湛低着头，结结巴巴说了一句，转身飞快地下楼了。

肖清辉愣了一下，看着“逃跑”的邻居，摇摇头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见到他就跑的。不过这个小邻居，看起来眉清目秀，倒是十分俊俏。

秦湛一口气跑到小区的操场，大口喘着气。他抚着胸口，感受到脸上的热潮退去了一些，才慢慢沿着塑胶跑道快走起来。

八年了，魂牵梦萦的偶像突然出现在眼前，秦湛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以前，他也去过肖清辉的见面会，也曾离肖清辉很近过，但肖清辉的目光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只看着他一个人。而秦湛也未曾像今天这样，如此靠近肖清辉。

秦湛一口气跑了五圈，躁动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他又沿着跑道走了两圈，才结束晨练，往家走去。

刚走到自家那栋的门口，便看见早上借鸡蛋的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李啸雨比秦湛还高了半个头，1米95的个子，笔直挺拔，加上谦谦有礼的气质，令人过目难忘。

李啸雨看到秦湛，笑着开口：“小邻居，你好啊，晨练？”

秦湛点点头，也笑了笑。

“认识一下吧，我叫李啸雨，是你对面邻居的经纪人。”李啸雨伸出右手。

秦湛毫不意外，礼貌地伸手握了握，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秦湛。”

“看来你知道你的邻居是谁。”李啸雨道，还保持着礼貌地微笑。

“我刚刚出门时看见他了。”秦湛道。

“既然如此，还请秦大律师能够守口如瓶，不要向更多人透露肖清辉的住处。”李啸雨语出惊人。

秦湛惊讶道：“您如何知道我是律师？”

李啸雨笑容愈发深了：“B市六水律所，也是名声在外，我知道也不足为奇。”

秦湛谦虚地点点头：“过奖了。您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李啸雨满意地点头，离开了。

秦湛看着李啸雨的背影，心道，此人真不简单。

秦湛和好友汪星桥合伙的六水律师事务所在B市确实小有名气，但他本人十分低调，社交的场合基本由汪星桥出面，所以见过他面的人并不多。秦湛心里明白，李啸雨一定在自己搬过来的时候就查过他的底细。不过秦湛也能明白，毕竟肖清辉如果想要保证私生活的隐秘性，那他家周围的人便一定要知根知底，不然随便爆个料给媒体，肖清辉的生活肯定会被打扰。

秦湛回到家，自己走了早饭吃完，便开始工作。虽然今天是周末，但他还是要加班加点把手里的案子好好研究一下。

其实秦湛的生活也很简单，平时两点一线，除了应酬，基本就是窝在家里。而他在家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看肖清辉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