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同意,你一定会像收拾他们一样收拾我,林襄黯然而笃定地想。
一方面林砚是他亲哥,于情于理他都该帮兄弟,另一方面,霍司容不会容许他不愿意。
他根本没得选吧。
“你不愿意。”霍司容打断他的思绪,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愠怒或斥责,他只是那么说了一句。
林襄怔忪而茫然地回头,不,我愿意,他想说。但张着嘴憋了半天,看着霍司容无表情的冷酷的脸,终究未能发出半个音节。
“你太自私了。”霍司容古井无波地评价道。
林襄沉默,霍司容将林砚手写的遗信递给他。
林襄看书很快,真正能一目十行,一封不到三百字的信,他只花了三秒就看完全部内容,然后耗费整整十分钟,逐字逐句地理解林砚的意思。
他从未让林砚疏离霍司容,甚至他和林砚通电话都要经过霍司容允许,两人通话过程中,林襄连霍司容的名字都不敢提及。
他怎么可能胆大妄为说,林砚配不上霍司容。
林襄一直以为林砚是直男,所以林砚不会喜欢霍司容,而霍司容表现得也好像他永不可能得到林砚一样,所以林襄才敢放肆地留在霍司容身边。
但时至今日,事已至此,林砚才在信中遗憾回首,表明他对霍司容同样心有意之,既然郎情妾意你侬我侬,霍司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他,林砚又为何要眼睁睁看他深陷泥沼才撕开罅隙。
这两人联手逗他玩呢?
他们疯了吗?
且不说霍司容一个外人,林砚是他亲哥,难道当初林砚就不能拉他一把,提醒他远离霍司容?
不,林砚不仅没有这么做,他甚至亲手将霍司容送到林襄身边。
当年若非林砚希望林襄继续念书,霍司容也不可能回来找他。
那会儿林襄对林砚满怀感激,而现在这些感激,悉数化为一阵一阵的反胃,刺骨的疼痛,自腹部向四肢百骸蔓延。
林襄捂紧抽痛的肚子,极缓慢地蹲下身,理智在被狂热感情和可怕背叛烧毁后逐渐回炉,他扒住那面光可鉴人的玻璃墙,从中看见自己狼狈而虚弱的倒影。
“先生,”林襄背对霍司容,蹲在地上,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们谈个条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林【举尔康手】:大锤,是你吗,你是棒槌吗?!
老霍:【沉默】
导演:大林你的盒饭到了!
大林:【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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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我明天要出门看比赛,明天早上可能不更新辣
可能也许大概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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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的威胁
“你没有资格同我讲条件。”
霍司容的神情和语气极为漠然,就像谈判桌上,对家不过是随手就能捏死的小虫,却妄图胆大包天撼动大树,于是他只好他回以十二分的轻蔑和冷漠,嘲笑对手自不量力。
林襄脸色青白,他忍着剧烈的抽疼,哂笑道:“为什么不承认,你本就在乎我呢?”
“若非在乎,为什么要帮我?”在霍司容突如其来的沉默中,林襄语带放肆:“你让闻尧带回何思远向我道歉,摆平了抄袭事件,又教训那几个毕业生……就连高雨嫣学姐……”
“我知道那天你为何生气。”林襄闭了闭眼睛,抽搐而狰狞的疼痛逐渐好转,虚软的四肢稍稍恢复些气力。
就像一场豪赌,摸着不清不楚的底牌,在坚信沉默即是默认的规则下,假定霍司容没有那么冷心绝情。
说到底,林襄自嘲地想,他不愿意这般轻易放弃。
如果林砚活了下来,或者霍司容为林砚守一辈子,无论哪种结果,林襄都不甘心。
这两王八蛋想在一起,他不乐意。
就算棒打鸳鸯,他也要手拆了这对狗男男。
霍司容高大的身躯靠近他,将瘦小的林襄笼罩在名为“霍司容”的阴影之下,他看着他青白的脸,一如神祇俯视绝望挣扎的凡人。
林襄极缓慢地站起身,回头望向他,“你吃醋了。”他笃定地说。
霍司容板着一张英俊低沉的脸,双目如深邃的幽潭,深不可测地将林襄收进一片昏暗。
他抬手,掌心贴住林襄额头,旋即脸色微变,愤怒地冲一旁经过的护士大吼:“他发烧,找医生来!”
明明心里冷得结了无数冰凉霜花,把眼前的景象遮住,四野一片惨白的迷茫,身体却不断发热,能感到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挣扎叫嚣,要他活下去。
只要他活在这世上一天,霍司容就永远不属于林砚。
林襄揪住了霍司容的衣领,问:“如果我说哥哥骗了你,我根本没有让他远离你,你信吗?”
霍司容没回答,他的视线始终注视着走廊尽头,老教授带着助手医生仓促奔来。
霍司容打横抱起林襄,不理会少年心底有多少决绝,一任林襄揪着造价高昂的水蓝爱马仕手工定制衬衣,在其上浸出汗渍,把柔软的领口揉皱。
“你不信。”林襄自言自语般呢喃:“你肯定不信。”
打了退烧针,挂上葡萄糖,拉开清幽病房的天蓝窗帘,微风扶起角落一盆平安树碧绿的叶子,哗哗作响。
林襄扭头,出神地凝望窗外。
霍司容将林襄的身体检查报告单放进抽屉,他在林襄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烦躁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想让我给哥哥输血,如果我不同意呢?”林襄后脑勺对着他,苍白的唇一开一合。
霍司容微略抬手,两根指头掐住了林襄瘦尖的下巴,逼迫对方扭转视线面向自己,两人对峙般注视彼此。
良久,霍司容狠狠丢开他,林襄的下颌浮现两枚乌青。
男人浑身透出肉眼可见的冰冷,若化为实质,能将林襄的血液一并冻僵,他寒声质问:“你要什么?”
“和我结婚。”林襄语无波澜地开口,他伸手,细白的指尖虚虚一点霍司容心口,轻抬下巴,嘲弄而戏谑地眯起了眼睛。
那分明是反客为主的讥讽,林襄躺着,霍司容坐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该是霍司容瞧不起林襄。
但有那么一瞬间,霍司容感到刺骨的寒凉,连脊骨都为之僵硬。
林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或许本着二十岁年轻人最大无畏的勇气,但这句话根本不算表白或求婚,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和我结婚,我救你的林砚。”林襄面露愉悦:“就算哥哥醒来又怎样?你们就能在一起?别说笑了霍先生,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要是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说出这句“你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那就叫情趣和缠绵,但要是一对仇敌呢?那是至死方休的痛恨与刻入骨髓的难忘。
霍司容咬紧后槽牙:“林襄,你想好了,和我结婚,你有那个命拿到一纸婚书,恐怕无福消受霍先生伴侣的身份。”
“反正现在同性婚姻也合法了不是吗?下个月过了二十一,我就到同性法定结婚年龄,婚事可以从简,我什么都不需要。”
“但霍先生,你是我的。”
二十岁的男孩皮肤苍白,几乎要融化在透明空气中。
清晨最和煦的阳光穿透宽大窗户,道旁高大耸立的梧桐树新发嫩芽,婆娑的树影搅乱阳光,洒下一地斑驳细碎的灿金。
美好的早晨,霍司容却从眼前手足无力的少年身上,感到寒冷与威胁。
“假如你不答应,首先你救不了哥哥,其次,咱两搅在一起这么久,你以为我手上就没有你玩男人的证据?”林襄坐起身,顺手拔了手背上的针头,带出一缕血丝。
他逼视着面沉如铁的霍司容,似笑非笑地说:“大明星霍先生,你不想身败名裂吧?嗯?”
霍司容一直都很清楚林襄并不傻,只是这孩子太会装,装得他有多么喜欢他,以至于迷惑了清醒的霍先生,让他以为就算自己翻来覆去操弄他,林襄也不敢同他对着干。
直到林砚重病,将他们之间虚伪的遮羞布一股脑儿掀开。
似是读懂他内心所想,林襄躺了回去,视线斜斜飘向窗外的梧桐树,漫不经心地说:“喜欢这种东西,最经不起糟践了,脆弱得很。没准哪天,我就不喜欢你了。”
比如现在,说要和他结婚的时候,内心竟然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