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23)
“哦。”厉岁寒冷笑,朝贝甜脑袋瓜儿上弹了一下,“你就这个学得快。”
电梯“叮”的到了,贝甜揉揉头,跟陶灼回画室摘围裙,拿背包。
在童童老师的注视下,陶灼不得不装模作样地拿着贝甜的画跟厉岁寒夸一通,说她胆大却心细,狂放中带着自己的要求,尤其称赞了贝甜特别“坐得住”。
“别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她也不急。”陶灼说。
贝甜的画是个什么水平,厉岁寒搭一眼就看得出来,笑笑没说话,只在听到最后一句时道了个歉:“抱歉,工作室临时开了个会,来晚了。”
陶灼把画递给他,示意拜拜。
“吃个饭吧,”厉岁寒接过画,对陶灼说,“晚饭还没吃,饿了。”
这茬不提还行,一提,陶灼差点儿心头火起。
他的士力架!
“不了,我回家吃。”陶灼看也没看他,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厉岁寒带着贝甜下楼,来到车前拉开车门让贝甜先上去,说:“进去吃东西,我等陶灼,有话跟他说。”
贝甜懒得问他的事,让上车就上车,开着暖气降下车窗,吃她的烤红薯。
刚坐稳当,厉岁寒从窗户外伸条胳膊进来,掌心朝上冲她搓了个响指:“从你包里拿条巧克力给我。”
贝甜给他拿了一条。
厉岁寒看一眼又送回去:“换那个带榛子的。”
贝甜:“……”
过了十来分钟,陶灼才拎着两兜垃圾从楼上下来,身旁跟着蹦蹦跳跳的张朵。
他故意在楼上等了会儿,就怕下去遇上厉岁寒,结果到楼下还没走两步,两道短促的喇叭声扬起来,陶灼和张朵一块儿扭头朝路口看,初冬清冷的夜里,一辆阔气的大吉普亮着暖黄顶灯,厉岁寒靠在车门前,动作闲适,正从车窗里抽回按喇叭的手,目标明确地望着他。
陶灼心里冷不丁“噔”了一下。
不说别的,就厉岁寒这款脸,这款身材,这个总是漫不经心的劲儿,从初二到现在就在他的审美上拿得死死的。
“刚才那个家长?”张朵眯着眼瞅了瞅,小声问,“是在叫你吧?你俩是不是认识?你要不要过去?”
陶灼在张朵连珠炮般的提问中犹豫了几秒,对她说:“你先走吧。”
“哦好。”张朵见陶灼不想说,立马就什么也不问,朝他摆摆手,“明天见啦!”
“明天见。”陶灼把围巾往脸上拽了拽,揣着兜,慢吞吞地朝厉岁寒那边走。
好歹问问他在抽什么疯。
他给自己找了个满分的理由。
厉岁寒等陶灼站定在跟前儿,手一抬,把夹在指尖的巧克力递给他。
这是赔刚才的士力架?
陶灼看了眼口味,收了巧克力,没吃,在手里捏了捏,盯着厉岁寒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当初我喜欢你的时候让我醒醒,现在轮到你自己昏头了?”
他说话时从嘴里冒出淡淡的白气,脸被围巾包了一半儿,一双透亮的眼睛直白又疑惑。
陶灼的气性从来就是一阵阵儿的,生不起长气,傍晚时厉岁寒撂下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走了,他憋了一整节课,刚才小小的出了口气,这会儿就只剩下纯粹的莫名其妙。
“认识很多年,隔了段时间才发现喜欢一个人,”厉岁寒反问他,“很奇怪么?”
陶灼脑子里的问号都要从天灵盖底下拱出来了,觉得不可理喻:“不奇怪么?”
“你不是么。”厉岁寒说。
陶灼张张嘴,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好吧,恭喜你认清自我。”他暂且接受这个理由,有点儿想挠头,他重新望着厉岁寒,眼神困惑,“但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第17章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陶灼心里只有一个新奇的念头:我的妈,拒绝一个人原来有这么爽。
以前安逸总说他在厉岁寒跟前儿几乎是没有自我,说是不是厉岁寒对他陶灼而言,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底线。不管厉岁寒做什么,陶灼都不知道反对质疑,甚至还会自觉给他找好理由。
安逸奠定这个理论最初所举的例子,就是他们在大一下学期开学重遇的那一餐。
那天厉岁寒问陶灼“你也是”?陶灼飞快摆手否认后,还紧张了一下,他怕自己的反应太迅速太过度了,让厉岁寒觉得他对这个群体有意见。
但是跟着被厉岁寒在脑袋上搓了一把,陶灼立马就放下心,同时觉得很高兴——厉岁寒对他也没有生分,他们的相处太自然了,无论对话还是动作,几年前怎么样,仍然怎么样。
闻野跟安逸也在身后有说有笑,一步三挪,似乎很能聊到一起。
安逸已经一点儿没有了来前的怂样儿,陶灼回头看一眼,他叽叽喳喳连说带比划,闻野点着头听他说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拦着安逸的手也开始比:“不是,你说的是另一种,我说的是这个……”
安逸猛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
闻野:“不不,你听我说……”
“这俩人……”陶灼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奇妙。
这是有戏吧?
缘分还真就是大胆迈出第一步?
他看了眼厉岁寒,想继续跟厉岁寒聊闻野和安逸的话题,结果没走两步再一抬眼,前面就是学校后门了。
厉岁寒停了下来,看一眼闻野,也没催,接着跟陶灼聊天儿:“你住校还是家里?”
“基本上都住校。”陶灼说,“我家搬了,不在以前那个区了。”
“啊。”厉岁寒应了声,看他一会儿,脸上又露出点儿笑。
“你又笑什么?”陶灼今天说完自己的数学分数后,整个人都要被笑麻了。
“觉得挺有意思,”厉岁寒说,“当时我就觉得你适合画画。”
陶灼心想拉倒吧,你肯定是想起我刻意放在那儿的美术本了。
他两只手揣在外套兜里,原地踮了踮脚,也问厉岁寒:“你呢?不住校吧?”
厉岁寒不在学校住,他那时候还在老师的工作室,住在工作室附近。
“这么远?”陶灼一听工作室的地址,吃惊地眨眨眼。
“嗯。”厉岁寒不怎么在意,手机在兜里震了下,他掏出来看了会儿,锁上屏放回去才随口说:“明年就近了。”
闻野和安逸俩终于掰扯完跟了过来,闻野朝厉岁寒肩膀上一搭,整个人高高大大的挂着,“哎”了一声,说:“晚上我去你那儿睡。”
厉岁寒揶揄地看他,又看了眼安逸,闻野笑着捣他一拳。
陶灼还在分析这些基佬之间的语言,厉岁寒抬手拦车,跟陶灼抬抬下巴告别:“回去吧,收拾收拾就该熄灯了,微信联系。”
“真的?”陶灼笑起来,故意追问他,“这次不是意思意思?”
他还记得厉岁寒带他家教的时候给过他手机号,让他心情不好也可以打电话。
陶灼当时满脑子都是他跟他那个男朋友的吻,也故意问了句“真的”?厉岁寒答“我就这么一说”。
“真长大了。”厉岁寒回头笑着看他,“牙尖嘴利的。”
陶灼哈哈笑。
“放心,他不找你我也让他找。”闻野吹着口哨接了句,又冲安逸挥挥手。
回到寝室,陶灼还没先问安逸感觉如何,就被安逸先问了句:“他是弯的?”
陶灼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还是不太想把厉害的……不对现在是厉岁寒,当年楼道里的秘密说出去。
“啊。”他模棱两可地抓抓头发,“应该吧。”
“他为什么不高兴?”安逸又问,“失恋了啊?”
陶灼一愣:“什么失恋?”
“我猜的。闻野不是说要带个情绪不好的朋友来么,看他那个样子,能情绪不好也就是失恋了,”安逸捅咕他,“正好搞搞小学弟。”
“别瞎说。”陶灼打断他。
闻野昨天聊天的时候好像是说了这话,他都给忘了。现在一听安逸说“分手”,思路顿时就跟着直转。
“不过他为什么叫厉害?”安逸又问。
陶灼把当年厉岁寒来给他带家教的事儿详细说给安逸听,他自己越说越起劲,从第一次见厉岁寒自己就没洗头,到中考后的最后一次见面,再说回今天的偶遇,他才回过来神,“靠”一声扒拉自己头发:“我又没洗头今天。”
安逸倒是更在意另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说自己叫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