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沈董事略带担忧地问他,“是陆辰和你说的吗?”
“前阵子,池相楠曾经来找过我一次。”沈烨霖走进客厅,冷静地道,“他将关于自己的所有事情都抖给了我,并且警告我,会让我后悔终生。”
话筒另一边的沈董事,顿时陷入了沉默。
沈烨霖道:“我本来觉得,您既然选择将这件事情瞒着我,就肯定有您自己的考量,便没有主动和您说这件事。但现在这个人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如果您执意要护着他——”
他停下来,嗓音转冷:“就算是要站在您的对立面,我也要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听了他的话,沈董事沉吟良久。最后,方才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想要怎么办?”
“华耀帮他压下的事情,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沈烨霖淡淡道,“还有,他这次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意图谋杀,请您不要插手。如果不是陆辰,我也许现在就躺在了医院的停尸间。”
沈董事听完,“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了他的想法。旋即又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的愤怒:“我本来以为,这会是个和你一样聪明的好孩子。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本性竟然如此狠毒!”
话说到一半儿,沈董事突然意识到了这个话题的不妥,便生硬地转了话题:“陆辰还好吗?”
“勉强。”沈烨霖冷淡道,“左手差点废了,您觉得呢?”
熟悉沈烨霖的人都知道,他一般很少会用反问句式。而当他冷下脸,用近乎质问的语气询问某件事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生气了。
沈烨霖刻意将陆辰受的伤说得严重了几分,用来勾起对方的愧疚。
闻言,沈董事果然轻叹了一口气,流露出几分感叹:“那孩子以前就很护着你……看来上次是我误会他了。”
沈烨霖没有接话。
沈董事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糟糕的心情,又安慰了他几句,接着便挂断了电话。沈烨霖舒了口气,将手机搁在桌子上,和进来的王姨打了个招呼。
对方约莫还不知道昨晚的事,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大吃一惊:“您脸上这伤是怎么了?看过医生了吗?有没有开药?”
“已经去看过了,没事。”沈烨霖随意道。
他扫了一眼对方带来的东西,发现都是些时鲜的果蔬。想起昨日医生叮嘱的那些话,他微微一顿,又拿起手机,输了一串号码进去。
忙碌音短暂地“嘟”了三声。
可能是时间太早的缘故,电话被接起的时候,对面的人颇有几分惫懒,嗓音中带着一丝被打搅睡眠的沙哑。不过心情听着挺好,话中带笑:“这是想我了吗?”
“王姨买了水果,”沈烨霖说,“你过来拿。”
“……哇,”陆辰夸张地感叹了一下,懒洋洋调侃道,“小霖,偶尔也同情同情伤患啊?我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叫我过去拿,好残忍。”
“不要发疯。”
“没发疯。”轻微的响动传来,陆辰哂了一声,似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等等,我刚刚醒,还没洗漱。一会儿再去找你,别急。”
沈烨霖听到他语气里拂不去的倦怠,本已准备挂掉这通电话。不知怎的,心底像是被触了一下,又主动开了口:“等一下。”
“怎么?”
“……我过去吧。”沈烨霖语气平静道。
“?”陆辰发出一声略微上扬的疑问尾音。旋即,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低笑了一声。
“好。”他轻轻说,“过来,我等你。”
第74章
沈烨霖“嗯”了一声, 把电话挂了。
他走进厨房,对正在忙碌的王姨说了一声,让她挑点水果, 用袋子装好。自己则回屋换了套衣服, 准备出门去见陆辰。
王姨动作很快, 不一会儿就将自己买来的新鲜水果打包好,问道:“要不要我帮您拎过去?”
“不用。”他拒绝了对方的提议,拿着东西出了门。
走到陆辰家门口,还没等敲,紧闭着的门便主动开了。陆辰发梢还滴着水, 眼皮懒洋洋地垂着,唇畔却噙着笑:“你看,我来的是不是很及时?”
沈烨霖抬眼瞧了瞧他, 视线下移,停在了他受伤的那只手上。
陆辰注意到他投来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看,旋即哂道:“放心, 我肯定谨遵医嘱。暂时还不想被你劈头盖脸喷一顿,那也太丢人了。”
说着, 退到旁边,给他让了个位置。
沈烨霖没说什么,侧身走进屋中,把带来的东西放下。陆辰紧跟着他走过来,凑到他身边瞧了一眼,自个儿把袋子拆了:“这么多?”
“懒得跑。”沈烨霖淡淡道,“过两天等伤好了,你自己再来拿。”
陆辰挑了苹果出来, 递到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烨霖表情不动,慢吞吞地挑了挑眉毛。
“要尝一个吗?”他问。
“没洗。”
“那我去帮你洗了。”陆辰毫不气馁,随手又捡了一个出来,“等着啊。”
沈烨霖瞧着他裹着纱布的左手,只觉得眼皮微微跳了跳。他走过去,冷着脸将对方手里捏着的俩苹果拿过来,丢到果篮里洗干净,又从刀具架上挑了把刀。
陆辰靠在吧台上,眨了眨眼睛,忍俊不禁道:“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削皮。”
只听见“哧”的一声,陆辰低着头,笑得肩膀都在抖。他似乎是被沈烨霖的这个回答逗得可以,乐了半天,才清了清嗓子,顶着沈烨霖冷淡的视线道:“小霖,你拿过刀吗?”
“拿过。”
“说的不是军刀,”陆辰说,“菜刀,当然是菜刀。拿过菜刀吗?”
“没。”
“没拿过你还试。”陆辰忍不住道,“过来,直接拿给我。小心让刀割了手,到时候咱俩一个人伤左边,一个人伤右边,出了门还叫人笑话。”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会不会用。”
陆辰扬扬眉毛:“这么自信?”
沈烨霖头也不抬,把洗好的另一个苹果塞到了他嘴里。
陆辰冲他弯了弯眼睛,握着他的手,把那个苹果拿在手中,咬了一口。他盯着沈烨霖,漫不经心地嚼了几下,笑道:“行,我不插话了。”
沈烨霖懒得理他,垂着眼,十分平静地给苹果削皮。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尖微有些透明,泛着淡淡的粉色。银色的水果刀在他手里缓慢地推动,即便手法不甚熟练,但瞧着仍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不过片刻,果盘中便已经多了一小碟削下来的苹果皮。
陆辰盯着那盘苹果皮瞧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放下了水果刀的沈烨霖,像是忍不住笑意似的,微微眨了眨眼。
“……好了?”他问。
“不要了。”沈烨霖面无表情地将垃圾桶勾过来,准备将手里削成了残骸的苹果丢掉。
是他小瞧了手里的这颗苹果。没想到流畅地削一盘子果皮下来,其实也是个技术活。
“别啊。”陆辰赶紧扣住他欲要丢东西的手。趁着沈烨霖还没反应过来,低下头,将他手中坑坑洼洼的苹果咬在口中,舔了舔指尖残余的汁水。旋即,慢条斯理地冲他扬了扬眉。
“好甜。”陆辰笑吟吟地夸道,“还是我家小霖会挑,比我选的那个甜多了。”
指尖还残留着舌尖拂过的温热触感,像是抹不开的黄油,缠得人心尖发颤。沈烨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这家伙明显就是故意的。
“……你又想干什么?”他问道。
陆辰朝他笑笑,把嘴里咬着的苹果两三口啃了,抛到垃圾桶里,走到他旁边,不紧不慢地洗了个手,才凑到他耳边咬着字念道:“你猜?”
“不知道。”
“我想亲你。”陆辰冲他笑了笑,低声说,“想一整晚上了。”
呼吸在空气中暧昧地交错相融,沈烨霖抬眼瞧着他,俩人视线相触,气氛似乎突然变得黏稠了几分。
沈烨霖偏开视线,将那颗咬了一口的苹果拿在手里,从头开始给它削皮。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来了刚刚打电话时沈董事和他说的那句话:陆辰从以前就特别护着他,只不过他一直没搞清楚过里面的缘由。
陆辰喜欢他,其实挺没道理的。
很多人都喜欢逗自己沉默寡言的弟弟玩儿,这种恶趣味很正常,陆辰的想法他倒很能理解。只是大多数人也仅仅只限于这个关系,从没见过像陆辰这样把自己给玩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