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恨早(6)
他摔了跤,却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咸涩的雨水淹没成海,他呛着水,在剧烈的咳嗽中濒临窒息。
“冉儿!醒醒!冉儿!”
冉宇桐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漆黑一片,但寝室却亮如白昼。
室友温南正踩着凳子站在他床边,见他醒了,刚才晃他臂膀的手,才又握回床栏。
“你咋啦?不舒服?”温南一着急就爱上脸,现在的他正顶着两个红脸蛋,好似一个忧心忡忡的圣女果。
棉被里的热水瓶早已凉透,取而代之的是未落的冷汗,黏腻潮湿。
冉宇桐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黯然摇了摇头。
“做噩梦了。”他说。
“是不又腿疼啦?”温南扶着爬梯弯腰蹲下,从桌上给他递来一个热水袋,“我才从水房回来,就听到你呼吸很急,好像快喘不上气一样,可把我吓坏了。”
丝缕热意重新渗进皮肉,冉宇桐平躺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道:“空调……你关了?”
“是啊,其实我也刚从图书馆回来没一会儿,发现你没去上班,就猜你肯定是腿疼了,腿疼还开空调呢,那我能不关吗?”
冉宇桐听他絮叨觉得可爱,又为他关照感到暖心,便朝温南浅浅一笑,末了说了句谢谢。
“哎呀别这样,冉儿你笑起来实在有点帅过头了,你老这样我会心动的。”
冉宇桐知道他在打嘴炮,顺着他玩笑道:“心动吧,以后哥哥对你好,忘了你那数学系的白月光。”
温南原本双手扒着床栏,不老实地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听冉宇桐打趣自己,朝他瞪起小鹿眼,哼哧哼哧又把空调开了。
“冉儿你没有心。”
“你在我伤口上撒盐。”
“唉,算了,你们从小到大都不缺人追,哪会懂心里有个白月光的苦啊。”
苦?
是莫名其妙被迫中断的苦?还是夜夜梦魇不得其解的苦?又或者是在那所他们本应一同吃饭、自习、打球的校园里,独自捱过三年的苦?还是即便有缘重逢,也不该向前更不敢向前的苦。
冉宇桐坐起身,淡淡一晒,语气平常道:“白月光,靠不住的,指不定哪天就照不着了。”
温南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在桌子上扒拉校园卡,准备下楼打饭。
“别搞深沉了冉儿,先填饱肚子再玩艺术吧。”他把饭卡装进裤兜,提溜上一串叮当乱响的钥匙,抬头朝床上问:“你吃啥?”
冉宇桐身子一歪,没骨头般地倚在墙上,懒洋洋的回:“跟你一样。”
温南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拿起伞就要出发,刚压下去寝室门的把手,背后的人又把他叫住了。
“南仔。”冉宇桐不太自然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一个和你恩恩恩怨怨纠缠不清的人,有一天突然变成你的领头上司了,你会怎么办?”
温南突然定住脚步,表情凝重到好似正在解一道奥数难题,冉宇桐都想说要不你还是先去打饭吧,温南眼神一亮,苦思冥想终于得出了结果。
“干他丫的。”
四个字铿锵有力,徐徐在走廊里回荡。
冉宇桐先被这答案震得心里一跳,继而又觉得话糙理不糙。我又不理亏,为什么不能昂首挺胸地出现在裴书言面前?倒是裴书言该自惭形秽,给自己磕三个响头。
冉宇桐要求不高,能直面裴书言就算行了,干他丫的……着实不太好实现。
毕竟在遥远的以前,他曾试图提出这个请求。
当时的裴书言居高临下地睨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温柔地威胁道:“我就当你不懂事,这回先饶了你。”
“桐桐,再有一次,小心屁股开花。”
作者有话说:
冉宇桐:19岁生日那年,我曾许过一个愿。
裴书言:嗯?说来听听。
冉宇桐:……
裴书言:明白了,是想早点儿屁股开花?(????????)??????
第4章 腿疼
翌日,阴雨未停。
冉宇桐腿疼了整晚,今早特地穿了条厚实的工装裤,裤脚塞进马丁靴,确保不往里灌风。
好在气温倒是暖和些了,单穿短袖也不觉得冷,毛毛雨随风扑簌,溅在裸露的肌肤,星点冰凉。
路上撑起的伞面不多,这种程度的雨,打伞反而显得矫情。而冉宇桐干脆连伞都没带,只在怀里抱了件连帽防水外套。
过闸机、旋转门、等电梯。这些例行日常已成肌肉记忆,即便R.A对他来说不同往前,他的动作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冉宇桐清楚得很,他整理好的心情,只限于能够重新面对故人,而以何种态度面对?他依旧想不明白。
要淡然释怀吗?就当是单纯的上下属。还是要绷着股劲儿?存好那些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