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67)
项戎倒觉得他豁达,于是也顺势一趟,枕着双手,和晏清肩并着肩:“那我陪你。”
天上低处有归雁,高处有残云,项戎舒心满满,问:“你要给我看什么来着?”
这么一提醒,晏清把手中的海螺递了过去。
“你看,我捡到了一只海螺,我想把它放在家里收藏起来,当作装饰品。”
项戎把玩着,也拿到耳边听了听:“确实好看,你们会画画的眼光就是好,总能发现这些漂亮的小玩意儿。”
晏清突然问道:“项戎哥哥,你听说过海螺姑娘的故事吗?”
项戎捏着下巴想了会儿:“不太记得了,要不你给我讲讲?”
晏清应了声“好”,讲起了这个故事。
项戎刚开始还耐心听着,可后来扭头看到晏清的侧脸,神思倏地恍惚,晏清讲得十分投入,根本没有在意到项戎只顾着看自己,耳朵早就没在听了。
讲完,晏清意识到这一点,悻悻问了句:“你有没有在听啊?”
项戎呆呆地答了声:“有。”
“我可没看出来,”晏清撇了下嘴,“那你说海螺姑娘最后怎么了?”
项戎支吾一声,没答上来。
“还想骗我,”晏清啧啧两声,“连海螺姑娘都吸引不了你,看来是有更投入的事,说吧,在想什么呢?”
项戎收回目光,望天上看,但天没晏清好看,所以他又侧过了头,可继续注视也不太好。
视线转了两个来回,项戎纠结问:“真的要说吗?”
看他红了耳根,晏清更想知道答案了。
项戎咽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最后还是把目光挪回了天上。
“我在想,如果我突然亲你一口会怎么样?”
只是一瞬间,晏清耳朵里冒了热气,两颊比夕阳还红。
话都说到这里,项戎鼓足勇气,一个翻身,压在了晏清上方,以平板支撑的姿势看向身下人的面容,双臂撑着力气,留足了缝隙,没有紧贴。
晏清着实吓了一跳,他往四周查看,好在这里几乎没人,但他也没有放松。
“你、你干嘛?”
项戎心也紧张,抿了抿嘴,思来想去,最后憋了句:“你头发乱了。”
晏清双手捂住头顶,他不好意思再看项戎,却又不得不看他。
身上的少年背对夕阳,仿佛灵魂都染了光,硬是熬去了一身野蛮的悸动,盛出满目温柔。
这怦怦然的心动,像二十四度的海风,也像一瓶傍晚时打开的冰啤,沉醉了一整个春夏。
交替的喘息清新且温热,晏清羞赧不已,轻哼道:“你不赶海了吗?”
项戎微微俯身,语气真诚,一本正经答:“赶海不是今天的主要目的。”
“那什么才是?”
“让大海见一见我的爱人。”
晏清再也说不出话了。
项戎见他不再躲闪,对准那微张的唇,轻闭上眼,降下了身子。
越来越近……
黄昏是一杯酿有果香的清酒,远方沉入大海的落日成了调味的荔枝。
就在即将碰上时,一双手用力顶在了项戎的胸口,他随即睁眼,只见晏清表情略微痛苦,双臂战栗地横在中间,似乎想用力推开自己。
他没反应过来,正当一脸错愕时,下一秒,他看到了晏清嘴里涌出一大口血。
血液浓稠,从晏清的嘴角流出,如瀑布般划过侧颈,染红了浅黄色的衬衫。
项戎恍如被当头一棒,大脑像失去了指挥能力,神情瞬间改了颜色,他紧握住晏清的手,使劲擦去他脸上格格不入的血污,可晏清嘴里的血越来越多,几乎灌满了整个喉咙。
除了嘴,他的鼻子也往外渗血。
太阳终归落下了,潮湿的风里有浓郁的血腥味儿。
“这、这是……”
项戎声音止不住颤抖,他惊慌失措地撑起晏清,将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一手蘸了些海水,还在抹去口鼻流出的血液。
晏清支起上身,口舌如水龙头般呕出血液,衣服的正面几乎看不到原来的颜色。
“我带你去医院!”项戎二话不说将他背起,背后的人身体发软,就连四肢也变得寒凉。
晏清意识模糊,眼前时明时灭,除了不断的喷血外,他感到全身的骨头又酥又脆,像有只小虫在啃食,痛到难以忍受,他想揉一揉痛处,却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
病又发了,这一天终归是来了。
项戎赤脚在沙滩上奔跑,他心神不宁,急得呼吸错乱,甚至还岔了气,以往在消防队体训时,他从未因跑步岔气过。
一不注意,他踢翻了来时的塑料桶,里面的鱼蟹重新回到了大海的怀抱。
这次的赶海好像并不成功。
“晏清,撑住,算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