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19)
突然,一滴红色的液体落在手背上。
晏清一懵,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卫生纸递到了面前,邻床的奶奶站在床边,满眼担忧,她用纸轻轻擦试着晏清的鼻尖与人中,生怕弄疼他。
晏清木讷地仰头,擦完之后,他看到了纸上的血。
原来是流鼻血了。
不只是鼻腔,喉咙里也溢出血腥味儿。
晏清立马跳下床,还没站稳就摔趴在地,脚踝是酸的,膝盖是酥的,骨头像是被虫子蛀空。
他吃力地扶床,连滚带爬地冲进厕所,反锁上门,扒着马桶吐了口血。
血丝挂在嘴角,晏清来不及擦,滔天的痛意如潮水袭来。
他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全身缩成一团,每一寸筋骨都宛如被钝刀镂剔,他发不出声,喘不来气,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
晏清又吐了口血,血液混着口水喷溅一地。
邻床奶奶按了护士铃,温怡火急火燎地冲入病房,她按下厕所的门把手,意识到门被反锁,便敲门大喊:“晏清!晏清!把门打开!”
言语像波纹,随着荡漾逐渐模糊,晏清只是隐约听见。
不只是耳朵,眼前也有了重影,天旋地转,所有物品都在舞动。
“晏清!是不是病又犯了?你平躺,不要用力,深呼吸,深呼吸!”
晏清听从她的指示,尽可能放松全身,可疼痛仍像锤子般击打身体,锥心刺骨。
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
也不知是止痛片的药效起劲了,还是温怡的辅佐有了用,痛觉大概持续了三分钟后,慢慢减弱了,耳朵逐渐清晰,眼睛也恢复明亮。
待到完全清醒后,晏清出了一身的汗,他静静看着天花板,身子依旧没有力气。
晏清心中一阵悸动,这次的症状比以往更加强烈,甚至还会呕血。
“温怡姐姐,我没事了。”
温怡终于松了口气:“先别起来,等有力气了再回床上,今天就别画画了,早点休息,一会儿晚饭我帮你买好送过来。”
“好,麻烦你了。”晏清说。
他喘了几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那名昵称为梅西亲传入室学徒的闲鱼用户发了条消息。
“对不起啊,你的画作我今天交不了稿了,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申请退款。”
就这么发出去了,未免有些失落,因此他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
“要不你再稍微等等,我保证明天一定给你!”
对方没有回复。
晏清收回手机,慢慢抬起胳膊,从地上艰难爬起,他用纸沾了水,一点一点擦去地上的血。
他回到了床上,钻进被窝里,想好好躺一会儿。
没过多久,温怡买好了晚饭,她提着一袋清江三鲜面,放在了晏清的床头:“这面要趁热吃,凉了容易伤胃。”
晏清从床上坐起:“知道了,我一会儿就把钱转给你,谢谢温怡姐姐。”
“不用,是你项戎哥哥买的。”温怡安抚道。
晏清一惊:“项戎哥哥来医院了?”
“是啊,江策陪他一起来的,”温怡不解,“他没给你说吗?”
晏清摇了摇头。
“可能他不想让你知道吧,”温怡说,“项戎那人就这样,什么事都喜欢自己硬扛。”
晏清听得一头雾水:“项戎哥哥怎么了?”
“他被江策逼着来医院看心理医生了。”
心理医生?
晏清更是云里雾里:“项戎哥哥心理有问题?”
温怡帮他把面铺在碗里:“不太清楚,听江策说是有个心结一直没打开,工作都干不下去了。”
晏清只知道项戎不想干了,却没想到原因竟是如此。
沉思了片刻,问:“既然这面是项戎哥哥买的,他不会已经知道我住院了吧。”
“那倒没有,他以为你在护士台呢,只是让我把面带给你,”温怡取出一次性筷子,递给晏清,“你快吃吧,不然一会儿面都坨了,我还要照顾其他房的病人,得先走了。”
说着,温怡刚要转身,晏清在后喊了一声:“温怡姐姐!”
温怡止步,回过头。
晏清轻声说:“你知道心理科室在几栋几层吗?”
这顿饭吃得没心情,三下五除二解决后,晏清脱去病服,换成了自己的毛衣,他从住院部来到门诊部,从肿瘤科走至心理科,找了很久,才终于在一间还未下班的心理诊室门口瞧见了江策。
“江策哥哥!”他老远喊了一声,喊完才觉得声音大了些,立马捂住了嘴。
江策一回头,看他的反应有些想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下班了,小护士?”江策打趣一声。
晏清小跑过去,点了点头,环顾一周后没发现项戎:“项戎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