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红着眼圈,抱着空酒瓶睡了过去。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萧始已经记不清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现实教会了江倦不再做虚幻无望的梦,但江倦从未改变过他的初心。
他一直想让人陪陪他。
也仅仅是,想让人陪陪他罢了。
所以江倦特别注意问了叶谌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孩子的未来。
现在他被养在叶谌这儿,暂时避开了外界的恶意,但迟早要面对现实的问题,孩子要上户口,要接受教育,叶明宵做过的孽要被清算,要被制裁,以后这个孩子要何去何从?
叶谌说:“暂时还没有想那么远,只要他能留下,我是愿意照顾他的。”
“就算有一天他的身世会曝光,他知道这段过去可能会与你反目成仇,否认你此前所有的付出,你也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吗?”江倦问。
叶谌抿唇不语,微笑着点点头。
或许在叶谌心里,他所在意的也只是相伴走过的那一段路,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这样的心态江倦也曾有过,所以他也是能理解的。
有关池家的事,江倦还是没忍心说出口,赶在傍晚前道了别。
“你今天很沉默。”
坐进车里,江倦侧眼看了看萧始。
“啊,有吗?”
萧始嬉皮笑脸掩饰尴尬。
他只是觉着,在江倦真心享受什么的时候,自己应该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尽量不去破坏那人的片刻美好。
脸可以不要,但自知之明总是得有的,他得知情识趣,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应该离场。
“江二,我问你。”萧始敛容正色,舔了舔嘴角,硬着头皮问道:“你是不是挺想要个……孩子的?”
“怎么,你给我生?”
江倦瞥了一眼他的下身,挑事似的轻笑一声。
萧始这下炸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
“确实,除非你生一个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到时候不止我,全世界都会注意到你这个生物学的奇迹,佩服你对现代医学做出的贡献。”
萧始按开他的安全带,把人顶在车门上又咬又啃,直到把人弄乱了才肯罢手。
江倦看着自己满身狼藉,舔了舔被他咬痛的唇珠,低骂道:“真特么是狗……”
“生是生不了了,但我们可以……”
说到这里,萧始突然卡壳了。
他们可以什么?领养一个孩子,以后一起生活?他凭什么?
这世上能对江倦好的人,不论男女,不成千也有上百,再不济就算只有一个,那一个也是好过自己千倍万倍的,他凭什么选自己?
在这件事上,萧始一直是自卑的。
他也明白,这是自己作的,活该。
“我记得以前好像是跟你说过想要个孩子之类的话……可能是酒后吐真言吧,我确实是想要的,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江倦努力回忆着,可惜只有丁点淡薄的印象,细节早已记不清了。
“那时候年轻,还总会做些不切实际的梦。后来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的处境不太好,跟我走得太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我自己也有今天没明天。到了这个年纪就该认清了,梦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如果美梦能成真,那我情愿来点更直接的东西,比如中个五十万什么的。”
别人就算梦钱也都是天降千万以上的巨款,他这五十万真是过于现实又直接了。
萧始靠在他肩头,“所以你要五十万到底是想做什么?老公没姓姜的那么阔,但彩礼还是给得起的,只要你心甘情愿叫一声好听的,咱俩这么多年的大事不是就结了嘛。”
“没什么,想要而已。”
江倦的眼神往车窗外飘,不知落到哪儿去了,只留给萧始一个侧脸。
“谁不喜欢钱呢……开车吧。”
贪财好色确实是人难以违抗的本性,但贪财贪到他这个年纪还穷得叮当乱响,手里就只有一套祖传的老房子,老婆本就五位数的程度也是有点过分了。
只有在这件事上,萧始才能找回一点点平衡,至少他跟自己同居这些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放任他一个人胡乱凑合,还不知道他得把自己作践成什么样。
回去的路上,江倦从储物箱里拿出了个笔记本,拍拍上面的灰尘,顾自翻了起来。
萧始认出了那是凤鸣山招待所的入住记录。
“还是放心不下?”
趁着红灯,萧始伸手捏了捏那人的鼻梁,却被扭头避开了。
“张庭君现在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还不大清醒,很难跟人交流,但至少攻击性不那么强了,努力努力没准儿过些日子还能好转,别太担心了。”
“让我焦虑的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