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栩发微信就是来问问情况,但是余宴川很不厚道地问有没有时间来接他回去。
谭栩问:你进医院了?
余宴川:没有,没受伤。
谭栩说:那你自己回不来吗?
余宴川说:我们打的是罗家少爷,你要是不来撑场面,我可能会在派出所门口被报复。
谭栩的正在输入中暂停了一会儿。
余宴川脑海里响起了前几天看的电视剧台词,“你难道不愿意为了我树敌吗”,男主角说“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帮你”,结果下一个镜头就是女主角被绑架……
谭栩:搬盆花都平地摔,就这还敢打罗少爷?
余宴川拒绝继续回复消息。
从调解室出来时已经是深夜,某种意义上也完成了何明天要不醉不归的愿望。
有两辆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车停在路边,看样子是来接罗家少爷的。
余宴川刚和罗少爷在众人的注目下握完手,现在恨不能把手剁下来,四处找了找才发现谭栩站在街对面。
跟在身后出来的罗少爷一帮人显然也看到了他。
路灯将谭栩的影子拖拽得细长,他手揣在兜里,臭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对他歪了歪头。
“这不是谭栩吗!”何明天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喊。
余宴川微微偏过头看向身后,夜风将发丝吹散,他用舌尖碰了碰唇角的伤口,露出一个嚣张的笑。
如果不看他衣襟上已经干透的奶油和酒渍,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电影谢幕,接着的剧情应该是他走远一些,身后的屋子轰然爆炸,红色热浪翻涌着冲上天,然后镜头逐渐拉远,开始滚动演员名单和“下季再见”。
但回应他的只有罗少爷的怒目而视。
谭栩靠着路灯吹了声口哨,对余宴川说:“收敛点,这位爷睚眦必报,明天就砸你店。”
余宴川满不在乎地拍拍他的胳膊,几人并肩走远:“你的面子还不够他忌惮?”
“我的面子只够他现在不在派出所门口带着保镖把你揍进医院。”谭栩挥开他的手,“你闻起来像个做面包的厨师。”
余宴川不以为意,拿出手机来看着响哥几人:“时候不早,散了吧,我给你们叫几辆车。”
“我们自己叫就行,你走吧。”何明天摆了摆手,又凑近了在他耳旁恶狠狠地说,“你小子背着我傍大人物是吧?自打那天你喊我去酒店VIP会客室我就觉得不对劲,回头再严刑拷问你。”
“快滚。”余宴川踢了他一脚。
罗少爷的车在他们面前扬长而去,带起一长串灰尘。
这个时间打车难于登天,但好在派出所这一片还算繁华路段,没等多久就等来了出租车。
余宴川坐上去才想起来问:“你回学校吗?”
“快十二点了哥,”谭栩敲敲手表,“我现在回去室友掐死我。”
余宴川往里面挪了挪,留出一个位置给他。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好几眼,余宴川抬眼时才看到自己眉弓上划了一道伤,虽然在派出所里已经处理好了,但是血痕还在,衣领也洇了一小片血迹,看着颇有些瘆人。
他抬手按了按,有点疼。
“你什么时候期末?”余宴川问。
“明天。”谭栩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不像在赌气,余宴川一挑眉:“那不好意思,今天这么晚还喊你出来。几点考?”
“有事?”谭栩问。
余宴川说得很坦然:“也没有,就是万一他砸了我的店,我看看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方便。”
谭栩冷笑一声:“多大岁数了哥哥,还要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要是你今晚没来,我就都能自己处理。”余宴川说。
话落下后车内气温仿若降至冰点,谭栩用力闭上眼睛,听着司机拨动转向灯的咔哒声。
咔哒,咔哒,像秒表倒计时的声音,隐约暗示着他某些早已破土的情绪在不受控地滋生。
余宴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你来了,这代表你愿意管我的事,你既然没有推开我,那我就要闯进你的世界里开疆拓土了。
得到默许才会有相继而来的索求,谭栩没有咬紧牙关,流露出来一丝特许的信号,得到了变本加厉的野蛮回应。
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像半年前那样懵懂又自傲,能忍心去丢掉一捧玫瑰花了。
他强行忽略的反常思绪被余宴川一巴掌拍出来,当事人还事不关己地靠在窗玻璃边上闭目养神,谭栩用力按着额角,压制住了恼羞而起的无名火。
谭栩本以为这句话所引申出的暧昧氛围要持续许久,但他没想到报应不爽在第二天就来了。
余宴川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从考场出来,踩着点一秒都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