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十二年的他离婚了(160)
尝试一件没做过的事,开始必然会生疏。
只说因为父母态度而失落的简单几句,任昭远就磕磕绊绊,语速慢又习惯性地为父母找理由、为自己找不用太在意的借口,可谭铮只听着,没催促,没打断,没反驳。
轻轻拍着他腰背,间或轻而沉稳地应几声,示意他明白,在听。
后来逐渐就顺畅许多。
从几天前和父母的见面,延展到生活里相关的桩桩件件。
一开始说的舅舅给的金蟾不过是诸多失落中的边角处最不重要的一点。
他总是很矛盾。
一边从很小就清楚舅舅和舅妈只是亲戚,愿意收养已经仁至义尽,知道不能真正当作自己的家,早早就保持了最合适的距离。可一边又随着父母缺失与长年和谐相处,忍不住逐渐寄托了期待。
一边早知道当年怀孕对父母而言只是拖累,如果不是身体原因必然会选择流产,他们对他从来都没有在意和感情。可一边心底深处又不止一次想过,听说人老了之后会变得渴求亲情,会不会在多年后的某一天,他们找到他说后悔从前。
他说了很多,从这次接到电话后在外面等待时心里的想象,到多年前见面时自己堆积成山最终忍住没说出口半个字的追问。
顺序颠倒,主次杂乱,没太有条理地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郑和两位爸爸和我见面的时候为了谢容低声下气拜托我,纪叔叔打电话让我给谢容出谅解书,我其实特别羡慕,也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他不分是非地攻击我,但他有爸爸想方设法护着,我没有。”
“于南说不敢出面承认,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说他爸妈一定会打断他的腿。我不用担心,就算到了见面的时候担心了也没意义,他们不在乎。”
“你说如果舅舅和舅妈说想见你就说这个月随时有时间,他们没问。之前我离婚的时候,他们很担心,可一直没追问过,他们明白要拿捏分寸,怕我反感。”
任昭远渴求不得,偏偏他的这份渴求与不可得随处可见。
所以在父母那里久筑的高楼坍塌后,不知不觉里,他转移情感与期待,舅舅和舅妈、同赵原青的婚姻、以及赵家。
而舅舅舅妈在他小时候就没能打下太亲密的情感基础,赵原青背叛婚姻,赵荣森和冯韵也慢慢显露真实面目。
后两者的落空和失望一个接一个,任昭远还能寄托的本就不剩多少了。
所以舅舅舅妈再平常不过的行为和言语都会触到神经。
而父母时隔十余年后的再次见面,彻底把他心底隐隐期盼的最后可能撕碎了。
没有就是没有,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哪怕他们老了,也不会有。
倾诉和剖开也很累。
后来任昭远在谭铮怀里闭上眼睛,说:“算了。”
算了。
这句话谭铮第二次从任昭远这里听到,每次都不想再听。
太难过了。
他真的不知道任昭远是因为什么、在想什么吗?
他知道。
但任昭远一晚晚失眠地熬着,他想,不破不立。
于是有意诱导着他说出来,把最深最细的想法都敞开来,准备在任昭远最柔软最脆弱的时候告诉他,只要他想,以后就会有一个永远的家。
谭铮向任昭远承诺过那么多的永远,到了此时此刻,却有些不敢了。
他真的能给任昭远一个永远不失望的家吗?他能保证父母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任昭远吗?他能确定自己这辈子都平平安安无灾无厄吗?
他一直明示暗引地不断让任昭远依赖自己,想让任昭远离不开自己,可真到了这一步,他才觉得怕。
任昭远能走出失败的婚姻在他身上重建对爱情的信任已经太难得,如果他让任昭远把对亲情的寄托也加诸到自己身上,任昭远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明明是他一直追求想要的。
但,万一呢?
人生在世,有多少万一?
他能笃定永远的,不过满腔爱意。
倘若有一天他出什么意外,爱情亲情依托俱灭,任昭远还走得出来吗?
“想什么呢?”
谭铮对上任昭远的视线:“嗯?”
“你再抱紧点,我就喘不过气了。”
谭铮才察觉出自己的力道,赶忙松开:“勒疼了吗?”
“没有,”任昭远抬手舒开他蹙起的眉,“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想,要活得比你久。如果走在你前面,我一定死不瞑目。”
任昭远抚在他眉心的两指下一秒就打在他嘴上,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恼:“瞎说什么。”
“我..”
谭铮手臂刚刚松了力气,一时也没防备,任昭远随手一推就挣脱了从他身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