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回春(16)
夏新雨一个出手拿过身份证,跑了。
东西堆了满满一后备箱,来酒店的客人多半都跟搬家似的,司机师傅很习惯地帮夏新雨弄妥。
上了车,夏新雨往后排一靠,开始揉眉心。
祸事从天而降打乱了一切,他不想回和谭钺的住处,净蓝现在命悬一线,他没有精力拉扯这段让他身心俱疲的感情。
就住公司吧。
他给师傅指了路。
**
这个决定不能再明智了。
即使夏新雨本意没想把公司当家,却也不得不夜夜跟着办公室的沙发睡——他实在累瘫了。
从正规渠道短时间内筹措到工程款百分百走不通,他磨烂嘴皮子跟不少相对灵活的中小信贷机构也就只借到三分之一不到。
杯水车薪。
谭钺那边负责的是催债,这年头无论招揽生意还是催要回款都是一样地折磨人,往往喝得大吐特吐,洗把脸接着回去吆五喝六地猛灌,大部分的时候,回家合个几小时眼就要赶赴下一轮酒场。
他俩各干各的,一个睡家,一个睡公司,偶尔公司碰面,也不过交流一下各自的奋斗成果。
日子一长,夏新雨不得不在公司周边的便捷酒店开房,便于他洗漱睡觉,窝在办公室那丁点大的沙发,就不是累死,也得被自己臭死。
这天,睡梦中一通电话,夏新雨口齿不清地去接。
那边一个老成沉稳的声音,笑得很是爽朗。
“夏总在公司吗?我就在你们楼下,肯不肯赏脸招待一下啊?”
声音很有辨识度,夏新雨一下子从床上起来。
李国风。
环保圈里的新贵,人脉殷实,背景雄厚,背后很多出手阔绰的风投公司,是谭钺一直想深度结交却求而不得的业内大佬。
夏新雨按耐下一颗狂跳的心,强装淡定:“李老板好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怪不得我一早就听见喜鹊叫,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那边哈哈大笑:“夏总可真太会说话了,空着手不会把我打出去吧?”
“怎么会?”夏新雨肩膀夹着电话,手脚并用地收拾自己:“只要您肯赏脸来我们净蓝,那就是天大的福气。”
“这可你说的夏总,”李国风依旧笑音满满:“那我可就叨扰了。”
“您真是折煞我了,”说着话,夏新雨已经冲向楼下:“您稍等,我这就去接您。”
**
搞钱,无非三种手段。
要么穷尽一切去借,要么拼尽全力去催,要么把自己明码标价去卖。
趁人之危乃经商之道,业内的吞并向来刀光剑影不留余地,竞争对手总会在你苟延残喘之时上来狠狠地咬上一口,没得仁慈,只有深及见骨的血腥。
夏新雨跟谭钺商量过,只要肯融资过来,哪怕是控股过半他们都会欣然接受,至少这样,净蓝还有存活的希望。
手里拨着谭钺的号码,一进来,便看到谭钺在会议室门口笑吟吟地冲他招手,夏新雨按掉手机,心里有谱了。
果然,李国风先一步上来,正喝着谭钺为他煮的茶。
见到夏新雨过来微笑相迎,端得是一派从容自得的大佬风范。
夏新雨上前客气地握手,李国风回着礼,依次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年轻就是资本啊,瞧瞧这青年才俊,真真前途不可限量啊。”
“哪个‘前’?”谭钺率先开始试探,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贪婪之色:“是金字旁那个吗?”
李国风一愣,随后放声大笑,对夏新雨道:“你看吧,我没说错,净蓝卧虎藏龙,都要盛不下喽。”话不但客气,动作更是分外亲切。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夏新雨只想单刀直入:“李老板,您确实带了什么来的吧?”
李国风暧昧不明地一笑,坐下,谭钺又为他斟满茶水。
“净蓝呢,很好,我其实一直很感兴趣,想找个机会跟你们俩聊聊……”
夏新雨听着,拿了电脑过来,李国风却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好朋友却更加中意你们净蓝,唉,我跟他交情似海深,不能夺君所爱啊,想来想去,就只能把这次机会让给他了,我今天就是来当说客和中间人的。”
谭钺眼睛一亮,好奇地问:“哇塞,这哪位大人物能让您老出马?”
耳边听着俩人对话,夏新雨无意间扭头,目光扫向窗外,净蓝的楼层不高,四楼而已。
视线中,一辆大G越野车停在了便道旁。
车门开了,先看到的是一双扶在门框扎眼的白手套,男人足够高,哪怕是俯视角度,那笔挺高挑的身姿依然很招摇,不断有人驻足或频频回头。
拿掉墨镜,这人仰起脸,正对过来。
刀削一般凌厉的棱角,让五官散发出不同寻常的吸引力,正如第一次在电梯中见到的那样,沉冷,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