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番外(269)
明禄捡起铁钎,拨了两下篝火,让它烧得更旺:“先生睡不着,我们聊天。讨论到这种可能性,聊了聊直接把你扛上船带走的几率。”
讨论的结果是计划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这并不奇怪,毕竟明炽在十几岁的时候已经相当具有自保意识。来软的对方不会信,来硬的大概难免会发生一些激烈的搏斗。
只不过这段讨论倒是也有些作用,至少成功治好了先生的失眠。
明禄当然不会知道明危亭梦见了什么。只不过根据先生睡眠质量和时长推断,多半是回到十年前,亲自去和十几岁的小少爷谈判和交涉了。
明炽枕着手臂,他被禄叔相当正经的口吻引得笑出来,恰好不远处的谈话也进入了某个轻松的环节,几乎是同时也响起笑声。
影子先生大概还没有学会在其他人面前笑,但神色也相当温和,抬起视线看过来。
他们的距离其实不算太远,明危亭很了解他的位置,不需要特地寻找,视线轻轻松松就落进明炽眼底。
明炽也忍不住抬起嘴角。
他请禄叔帮自己调节沙滩椅的靠背,坐起来,招了招手。
明炽现在有一点开始能够理解,那天晚上影子先生为什么会忽然对他说那些话,让他先去看外面的世界了。
外面的世界和邮轮不一样,和不邀请客人的望海别墅也不一样,而他也早已经不再像是十年前。外面有许多没见过的事、没见过的人,有看不完的热闹,有一直在等着他的朋友。
他坐在别墅里读自己留给自己的信,反复去想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但原来根本不需要这样麻烦。
只需要抛开所有顾虑,什么也不想地和朋友们见一面。
有些根本没被忘掉、也不会被忘掉的东西,会自己想起来。
“禄叔。”明炽忽然开口,“外面很好玩。”
明禄并不意外这句话,就像他也完全不意外,明炽在这几天里,身上几乎是迅速发生的一切变化。
他和先生能看见明炽在醒过来。那条路太不容易走,即使是明炽也要直到现在,才终于真正迈出最后一步,彻底告别那场梦魇留给他的全部痕迹。
明禄笑了笑,他点了下头,正要告诉明炽外面还有更多更好玩的事,却发现明炽还在看着远处出神。
明禄把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明禄回过头,发现明危亭也正看过来。
淮生娱乐的经理们正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高兴。所有人的心情都轻松到不行,暂时还没人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就像之前篝火旁那场突如其来的音乐会。
明禄在船上,陪着先生欣赏了整场音乐会,还严谨地按照《追星指南》做了灯光的应援。
在这里就又要感谢科技的发展。望远镜和远距高清摄像机的性能都相当不错,他们只是在船上,也依然身临其境地享受到了一场相当沉浸式的视听盛宴。
接着,还没等明禄反应过来,明危亭已经下了船。
他走得相当快。沙滩围着的人很多,明危亭走到礁石旁边就停住,明禄追上来。
这段路上,明危亭没做出任何会被注意到的举动——这一点明禄完全可以确认。从各种地方陆续过来的听众太多了,他们也只不过像是最普通的、被音乐声吸引过来的游客,
但明炽就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找到了他们。
接下来那段足有半分钟的吉他solo,明炽一直看着明危亭。
他给他唯一的幸运粉丝演奏。
这些天他们其实偶尔能听到一点片段,从小屋那边断断续续地飘过来,某几个小节大概是反复打磨调整过太多次,一听到就立刻觉得熟悉。
那段旋律像是有着某种奇异的力量。风在低吟,潮水在应和,连海鸟的鸣叫声也像是恰到好处,显得既清脆又明亮。
有一对爱人在不远处拥吻,这或许成了那段旋律最好的注释——总有那么一次相遇。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发生着无数场相遇和离别。总有其中的那么一场相遇,让你觉得天海广阔、世界无垠,一切都美好,一切都生机勃勃。
明炽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把右手臂枕在颈后,用力向后仰,活动了下发酸的肩膀和脊背。
迎上明禄的目光,明炽笑了笑,继续向下说,好像这两句话间没有任何有必要解释的联系、转折或是因果。
好像这只不过是两句常识,又或者干脆就是一句:“外面很好玩。”
他说:“我喜欢影子先生。”
……
经理们聊了整整半宿。
趁着明总又困到不知不觉在沙滩椅里睡着,他们留下一封信,悄悄离开了海滩。
明炽从又一场短暂的好梦里醒过来,发现自己成了空巢总经理,刚刚坐上望海别墅专线游览车:“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