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番外(22)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剖开他的胸口,又或者是一只手径直扒开他的后背,踩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抽他的筋。
但是不耳鸣了。
骆枳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不只是耳鸣的声音消失了。
身边的所有声音也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下不吵了,很舒服,只有脑海里任姨搂着他低低唱着的催眠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今晚的月亮就好亮啊。
亮得他好想家。
骆枳借着月光,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张车辆销毁证明,找到了角落里最小的一行不起眼的地址。
……
骆枳失踪了。
跟任尘白汇报这件事时,值班医生瞄着任先生从未有过的冷沉脸色,胆战心惊地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们也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就在今天早上,几个不追星也不怎么上网的小护士还忍不住红着脸小声讨论,1503的病人怎么这么乖。
又帅又乖又配合,让吃药就好好吃药,要测血糖就乖乖伸手。
测血糖的针一刺下去,那只苍白冰凉的手就轻颤一下,好漂亮的眼睛里蒙上层雾蒙蒙的水汽,却还是弯出笑的影子。
好像很不喜欢说话,但会偷偷给她们塞纸条,里面夹着叠成心的红色纸币,礼貌地请她们帮忙给自己买一身衣服。
于是,还没到中午,白衬衫、牛仔裤、棒球帽跟一双板鞋来了,然后它们带着骆枳不见了。
只剩下叠好的病号服放在枕头上,被子床单平整规矩,像是从没人住过。
任尘白看着那张病床,声音冷得发轻:“谁给他买的?”
值班医生知道他是问衣服,犹豫半晌,硬着头皮低声说:“……都买了。”
就连他都忍不住给儿子打电话,含糊其辞地问了问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喜欢什么颜色的鞋。
骆枳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讨人喜欢啊。
加上两次抢救,总共也才相处了一天半,他们都觉得这是个叫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软的年轻人。
究竟是做了多过分的事,才能叫骆枳身边的人这么恨他啊。
值班医生当然不敢问这些问题。
碍于任尘白的吩咐,他们当面对骆枳的态度都不敢有多友善,甚至称得上冷漠。
几个小护士冷冷淡淡采了血就走,出门憋得脸都红了。
……
任尘白看着那套叠好的病号服。
昨天晚上,骆枳居然告诉他,那辆车是母亲的遗物。
任尘白从没这么失态过,他险些就拆了骆枳,那一阵激怒惶恐过去,立刻叫人联系销毁汽车的报废处理厂。
车当然早就被销毁了。
毕竟是任先生亲口吩咐过的,不用整理车里的东西,直接拆解了推进熔炼炉里。这又不是什么违法的赃车,也没任何案底,破拆甚至还是警方亲自动的手。
不过是小事一桩。
处理厂的老板陪着笑,小心翼翼向任尘白邀功,特地跟他保证“一个螺丝都没剩”。
因为这件事,任尘白一个白天都没顾得上再来医院。
可一个白天的结果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任尘白做的计划向来缜密,这份缜密现在滴水不漏地回馈到他自己身上,让他亲手毁了母亲的遗物。
毁得一个螺丝都没剩。
看着空荡荡的病床,任尘白忽然想起昨晚的情形。
骆枳什么也不问他,什么话也不说。
骆枳比他自己还要更了解他,任尘白要用一整天的时间,才最终确认自己下手的结果是什么都留不下,而骆枳只在那一瞬间就意识到了。
就像骆枳也很清楚,只要多拜托几个人帮忙买衣服,任尘白就没有理由处理医院的任何一个人。
有什么好处理的呢?
温柔舒朗的任先生因为“私人医院护士帮患者的忙”这种小事,大发雷霆滥用职权把人开掉吗?
任尘白不是这种人。
面对除了骆枳之外的所有人,任尘白都有足够的理智和底线。
在值班医生紧张的注视里,任尘白只是沉默地站了长得过头的一段时间,就转身朝院长室走去:“给我看监控。”
值班医生长舒一口气,不迭应声。
任尘白的步伐很大,值班医生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得上,追上了却又有什么话似的欲言又止。
任尘白淡声开口:“还有事?”
“任先生。”值班医生问,“等把骆先生找回来,要不要做个全身检查?”
任尘白蹙眉:“为什么?”
“不好说,他的身体可能有其他问题。”
值班医生回想着当时的情形,除了低血糖导致的两次病危,骆枳原本的身体状况似乎也有些堪忧。
只是任尘白不准他们多管,就好像只要骆枳还活着,剩下的什么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