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番外(206)
……比如。
他继续向下说:“比如外套。只要看到外套,就可以等影子先生回来。”
发言完毕。
结束了讲解的明炽同学撑着手臂,在床头慢慢坐直,肩背挺起,眼睛更弯。
明禄看他神气,忍不住又给明炽同学奖励了一块糖:“最后一个,也是常识?”
“是常识。”明炽很肯定,这一条和别的没什么不一样。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他记得很牢,“不要乱跑。”
“看到外套,就不要乱跑。”他流畅地背,“哪也不去,在原地等。”
明炽说:“一直等,影子先生会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隔间的门就被人轻敲了一声。
明禄终于把那口气叹出来,不紧不慢地把笑压了压,反倒不着急地又去找明炽同学対答:“屏风后面是什么?”
这种东西明炽还是认得出的,立刻対答如流:“是门。”
明禄问:“有人敲门,要不要开?”
明禄帮他记仇:“很过分,这么久都不在,现在才回来。”
明家小少爷向来反应最快,他只是暂时想不起东西,但思维逻辑都相当流畅,立刻就跟上了禄叔眼里的笑意:“这么过分?”
“対。”明禄点头,煞有介事,“要不要让他在门外等一百个数?”
明炽眼睛里跟着亮,努力活动着手指,一点一点练习着把它们慢慢攥起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深吸口气,再轻轻呼出去。
他其实知道禄叔是要给他缓冲的时间——毕竟脑子里未愈合的出血点这种地方,只要是情绪波动导致的血压变化就会有危险,是不会特地分辨高兴还是难过的。
但没关系。
“禄叔。”明炽超级小声,替门后的人求情,“不等行不行?”
明禄稍有些惊讶,仔细看他神色:“不等也行?”
明炽的耳朵红了红:“不等也行。”
明禄依然留在床边,弯腰迎上他的视线,又抬手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示意:“这里有任何不舒服,都不要忍,立刻就要说。”
不是明禄対这件事谨慎过头,实在是他前科不少:“之前养病的时候,有些人想让先生多睡一会儿,自己撑着来找我要止疼药,差一点就昏在轮椅上了。”
甚至不是差一点——明家的总管什么场面没见过,那天依然被吓得不轻。
那个蜷在轮椅里的年轻人大概是半路就昏了过去,被明禄在走廊里捡到,拍了半天肩膀才终于醒过来,茫然张着眼睛,发不出声音地喃喃重复“禄叔,我头有一点疼”。
在那之后,明禄就给他每件衣服的口袋里都揣上止痛药,更谨慎地绝不让他在任何时候落单。
养病的时候要保证心情的绝対舒畅,更何况谁都不舍得多浪费一点时间,所以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绝不翻旧账、绝不讨论任何一点不舒服的事。
现在手术终于成功,一切都能重新开始,明家小少爷也该稍微调整一些习惯。
明炽听得微怔,慢慢眨了眨眼睛。
他当然不记得了,但肯定是自己犯的错。
毕竟听着就特别可信,根据他対自己目前的探索和了解,怎么看都非常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有些人这么不像话。”明炽立刻自我批评,“自己逞强,光让人家跟着担心。”
他批评的态度稍微坚决过了头,明禄反倒忍不住帮有些人解释:“也没有这么不像话,是关心不是担心。”
明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改。”
“要改。”明禄终于放心,笑了笑,温声対他说,“等一等,禄叔去开门。”
明炽记下了第一条要改正的习惯。他忽然听见这句话,就迅速收回心神,眼睛亮起来,视线跟着禄叔过去。
……这是件特别高兴的事。
高兴到即使不记得、即使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的本能也在雀跃着不断期待。
但他不会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因为这是常识。
一个人会因为看到太阳心情就好、会因为看到下雨就觉得安静舒服,会因为追着风一路来到海边觉得心胸开阔明朗……但不会因为这些就激动到出什么意外。
因为这些本来就都是常识,常识就是确定会发生的事。
太阳一定会出来,天气也一定会有晴有雨,追着风一直走,早晚都能到海边。
所以影子先生也一定早晚都会回来。
……
有门开的声音,屏风后的两个人影在低声交谈,大概是在讨论他的身体状况。
明家小少爷有理有据地说服了禄叔,但一向谨慎的先生在冲动地敲了一声门后,还是恢复理智,冷静地和禄叔询问起了具体情况。
恢复的听力不再听什么都像是隔在水的対面……他甚至是第一次真正听清楚那个声音。和他想象中的几乎完全一样,只是大概因为没休息好,还要再稍哑上一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