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妈妈……”
季舒予摇摇头,“八年前,我亲口在董事会上说过,不会参与集团事务,在场的股东都是见证,签给你委托书怕是没有法律效力。”
“我再想其他办法。”靖禹收起文件,放进公文包。12.99%的股权,是妈妈全部的资产。
“不用,就签转让书吧,本来我也是暂存”,季舒予坚持,“本来是13%,你父亲生前转给一位姓黄的老板千分之一的股权,具体缘由我不清楚,你爷爷可能知道。”
靖禹垂眸,“可是……”
“你来找我,想必遇到了很大的难处,我不好叫你败兴而归”,季舒予又抿了一口茶,“你安排人拟一份转让书传真过来。”
靖禹默默,走出禅房,给B市的王总助打了一个电话,同时让他调查有没有持股千分之一的黄姓股东。
回到屋内,靖禹坐下,从包里拿出一盒茶叶,放在桌上,推给季舒予。
“这是我……我朋友的母亲种的茶,带给您尝尝。”
季舒予疑惑地看了靖禹一眼,打开茶叶罐,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她嘴唇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朋友?”
“嗯……”
“女朋友?男朋友?”
靖禹喃喃,“男朋友。”还没转正。
季舒萍嘴角微弯,“祝福。”
“下次我带他来见您。”
“不用,我早已不问俗事。”
靖禹垂眸。
王总助动作很快,传真不到半小时就发过来,靖禹陪季舒予吃完午饭,便踏上了归途。
临走之前,季舒予告诉他今年中秋不用来了,明年再见。
靖禹应下。
他举起黑伞,拿上公文包,走在山间的庙里。
细雨仍在下着,似缠绵不断的想念,滴滴答答敲在屋檐上、树梢上、石板上。
暮迟在做什么?备课?午睡?他突然想亲亲他的眼。
路过一排排禅房,走过一重重大殿,靖禹的目光被粗壮的许愿树吸引住。
一个青年正在举着一个女孩,女孩吃力地把许愿木牌挂到枝头。
这座庙,他来过八次,一年一次,这棵树,据说已有千年。
千年的古树承载着今人的心愿,似乎就可以把人的心愿带到下一个千年——
时间恒久远,愿望终实现。
他停住脚步,走到放置许愿木牌的木桌前,拿起最里侧的木牌,用闲置的刻刀刻下:祈求神明,望他前程坦荡,一路明亮。
他拿着这块木牌,走到古木旁的石墙上,两手一攀,脚一抬,就站了上去。手上、裤脚上沾染了粒粒泥点。
他伸长手臂,把这块木牌挂在力所能及最高的枝头。
枝头很高,零零星星不超过十块木牌,算上他的。
他踮起脚,系了个严严实实的死结。
一阵风吹来,木牌摇摇晃晃,碰到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拍了拍手,正要屈身往下跳,却不经意间瞥到“暮迟”两个字。
怎么回事?重名?
他屈起的身再次站直,手臂伸长,去够那块木牌。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块牌子,那块牌子转了个圈,字迹完整地浮现在面前,同样是用刻刀刻上去的。
两行字,第一行字刻下后被刻刀划掉,风吹雨淋字迹已经模糊,隐约可见“希望暮迟永远陪”,第二行字尚且清晰——希望暮迟永恒自由。
落款是成风。
靖禹静默了片刻,两指夹紧那块木板,轻轻踮脚,用力一扯,雨水哗啦从树上倾泻成瀑布。
回到B市后,靖禹先去了总部,到达顶楼办公室后,将那份签了母亲名字的股权转让书锁进保险柜。
想了想,又从公文包掏出那块木牌,盯着那两行字看了很久,放在了股权转让书下面。
回到家后,暮迟在书桌前备课。
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来,“今天回来这么早?”
靖禹进门,走到暮迟身后,俯下身,头搁在他细软的头发上,眼睛看向电脑屏幕的课件,低声道,“今天事情不忙。”
他闭了闭眼,道,“暮迟,你有没有爬过山?”
“嗯?为什么问这个?”
“下周末集团团建,要去郊外爬山,有没有兴趣一起?”靖禹随口胡诌。
“不了,下下周就要去伦敦,很多东西要准备。”
“那……你都爬过什么山?”
暮迟托腮想了想,道,“普陀山?五华山?”
他的身躯猛地僵硬。
他声音艰涩,“五……华山?自己去的吗?”
“不是”,暮迟垂眸,“和一位故人。”
和一位故人?他在许愿树上来回扫视,成风的牌子附近并没有暮迟挂的牌子。
他佯装轻松道,“我小时候去过五华山,我记得半山腰的大雄宝殿旁有一棵千年古树,很高很粗,我还在上面许过愿,据说很灵,你有没有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