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背+番外(70)
……这他妈是能说的吗!
丧眉搭眼地叹了口气,要是那家伙是个甜美可人的小媳妇该多好,他肯定天天揣兜里带着,要么就挂脖子上没事儿亲两口,别提多稀罕了。怎么就生了这么大个儿!
真是怪了,自己到底为啥这么喜欢这玩意儿?
杜希声拧着眉毛,把水笔按得啪啪响,面前的公式一个也看不进去。可能大多数人考前都一个模样:相对于那些应该进脑子的,别的无论什么东西,哪儿哪儿都觉得比它们有研究价值。
他就差给自己建个数据库存储这些冗余想法了,想骂自己矫情、不应该、儿女情长,可仔细一想“矫情”的细节又忍不住嘿嘿乐,要是此时面前怼着一台摄像机,那他的表情一定蠢得离奇。
不知道宋禄会不会也这样。
如果喜欢是把心脏缝进提线木偶,那么恐怕,他已经亲手把操纵杆塞在了那人怀里。
十一点一到准时熄灯,几个人纷纷点起了小台灯。杜希声的位子最靠南边的窗户,头一偏就能看到对面的街景,图书馆和通宵教室照旧灯火通明,路灯下有几个背着包踩着铃声回来的夜归人。
在这所红瓦青砖的象牙塔里,每个年轻人都在为自己的前程努力着,有的浑浑噩噩,有的目标明确,有的被拖着走,有的自己给自己配速咔咔往前跑。
四年一过,就要各奔东西,像麦田里撒出去的种子,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沃土,扎根汲养,茁壮而出。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划档过线考上来的大学生,杜希声时常会想自己在这儿读书的意义是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还会随大流信口胡诌,好比将来想“在华尔街当翻云覆雨的操盘手”或者“去国外留学顺便娶个洋妞回来光宗耀祖”。
现在一看,洋妞是没戏了,操盘手也有待观察,金融行业学历门槛忒高,要是未来有机会读个研说不定能勉强够到证券业的门把手。
未来?
他把这俩字在舌尖滚了一遭,隐隐觉出些苦味来。
还有一个学期,在国内的大学生涯只剩下一个学期,大三他们全院都要去法国的合资学校读完剩下的两年,背个双学位,然后各奔东西。
这事儿他还没敢跟宋禄说。
如果那人稍加打听或许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们谁也没提过。
未来?这两个字瞬间沉重得像灌了铅,又如一口锁,牢牢地卡在杜希声的咽喉上。他记得宋禄说不想出国跟父母团聚,那么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求他毕业后跟着自己去法国无根无萍地漂上两年?
凭他们两个多学期的相处时间,还是一年不到的恋人关系?
如果就这么分开两年……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杜希声就感到心口巨震,紧接着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那样耀眼的一个人,他翻山越岭地克服内心胆怯和世俗嘈杂,好不容易与之并肩的人,不过一时“鬼迷心窍”贪恋上他,杜希声实在没有理由说服自己:这个鲜活的灵魂值得为他等待空乏无力的两年青春时光。
他想到小时候住在筒子楼里,有一回开门进屋,发现因为没关窗户,一只野猫溜进了自己家,蹲在厨房边瞪着宝石绿的猫眼怎么赶也赶不走。于是只好喂了它点腌鱼干,那是他们老家的特产。
之后连续一周,尽管筒子楼一通到底的走廊有那么多相似的单间,猫都会准时等候在他家门口。他认命又窃喜地获得了新朋友的信任,短暂地承包下了野猫的口粮。
然而周日晚上,他们举家进城办事,再回来已经是三日后。
他的野猫朋友在空等了三天后,再也没有企图找过他。即便从此之后他家的窗户时常留着缝隙,他每次吃饭也习惯性地留下口粮。
“不告而别”有多么糟糕,一个考虑不周就中伤了两颗心。但是,没有预料和准备就匆忙开始一段关系,一向是很难圆上完美结局的。
他和宋禄的相遇荒唐又离奇,说浪漫点是“邂逅”,难听点就是“孽缘”。如果宋禄没有正好捡到他的手机,如果他没有把锁屏设成宋禄的照片,如果贴吧里那人没有正好拍到宋校草穿着实验服下楼的帅气身影……
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他将继续在学校过着“食堂-教室-图书馆-寝室”四点一线的生活,而那人也将继续寻觅新的“猎物”。
经济学里有个词叫机会成本,意指为了经营某项活动而放弃的其他东西的最大价值。杜希声忍不住想,姓宋的这回栽在他身上,付出的机会成本可真不是个小数目。
心里又是欣喜又是难受,高兴那人捧出一颗真心,又害怕自己捧不牢、摔碎了,最痛的还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