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影[刑侦]+番外(61)
哪里没做对呢?他想。
他和江南明明是同类人,那该死的兄弟姐妹就是个拖油瓶,为什么江南能逍逍遥遥过日子,他就得被逼入绝境?
不公平。
警笛声越来越近,四条腿的畜牲也叫个不停,温洪亮像台机器,除了拼命跑没有别的退路。肺在胸腔里快要爆.炸,喘息在这个不算冷的秋夜里结成白雾,身体负担过重,但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
不要停。
他不甘心,他本该有个好未来的,大学毕业后进入医院工作,拿着份稳定的收入,保障生活的同时还能维持他的小爱好,每月存点钱,年纪一到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偏偏天不遂人愿。
17年前温妤降生了,本就不大的房子里堆着奶粉尿布,他妈年纪大落了病,整天瘫在床上,身下的床单都捂臭了,到处是屎尿屁。
他的妹妹一点也不懂事,只会张着小嘴要吃的,他妈干瘪的乳.房喂不饱她,她要吃几百块一桶的奶粉,他妈好生伤心,最后带着乳.房一起死了。
他爸说这是他的种,打不得,要养大。他天天沉浸在儿女双全的喜悦中,直到没钱买尿布了,又把重担分摊到年轻力壮的儿子身上。
“她是你妹妹,我死了,她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兄妹就要互相扶持,我不信她将来不认你。”
亲人,兄妹。
这两个温暖的词把他唬住了,但几年后回馈给他的只有妹妹不及格的试卷和越来越空的钱包。
他想见心爱的姑娘,可他的“维纳斯”很贵,一次得花掉他好几天的工钱。偶然一次,他得知他的“维纳斯”居然免费了,免费对象是个男孩,长得细皮嫩肉,像只漂亮的瓷娃娃,跟他一对比真是天囊之别。
一瞬间,他给“维纳斯”打上了新标签——婊.子,还是个肤浅的婊.子!
他抱怨命运不公,解决完婊.子后逃之夭夭。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担心警方找上门,等了整整半年,没动静,他又觉得自己转运了,再加把劲就能改变现状。
可他老了,干不动了,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要她学画,要她出类拔萃,要她替他拥有一个美好未来。
“下学期转学,社区的破学校老师不行。”
“我给你报了培训班,下午放学后开课,不想去也得去!”
“你为什么比第一名少考7分?我花了那么多钱也救不了你的蠢脑袋!”
妹妹又惊又怕,边喊着“不要杀我”边往衣柜里钻,他爸跟着喊,急吼吼地拿上液压锁锁住柜门,不让人打开。
喊声惊动了隔壁邻居,那个嘴没把门的徐大娘咣咣敲门:“三更半夜喊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亏得你没娶老婆,不然娶一个跑一个。俗话说和气生财,晓得你为啥穷不,三天两头吵,财神爷都让你吓跑了。有啥好吵的,不就是丫头考试没考好吗?多大个事,再吵我报警了啊!”
不该是这样的,这跟当初他爸说的完全不一样。既然投资没有回报,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办法。
温洪亮穿着捡来的鞋子跑得飞快,他妈的,高端小区的有钱人扔的垃圾也比他在地摊上精挑细选的破鞋穿着舒服,这辈子至少要买一双属于自己的鞋才能死!
一想到这儿,温洪亮莫名有了股动力,也不管前面有没有路,只要踏过去了就是路。
府南江是个好地方,运气好的话,会有人来帮他一把。
平静的江面倒映着万家灯火,横跨江两岸的长廊上立着座六角凉亭,不知是谁在梁上挂了串风铃,叮叮当当的响,极其诡异。
姜北只晃了一眼,眉梢的寒气越积越重。他环顾手下的刑警,厉声道:“有个杀人犯跑了,三位受害人还躺在地底下等交代,周边群众也等着恢复治安,就算把这地方翻过来也必须找到人。十人一组再配条追踪犬,自行划分区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检索,另外在附近路口增设路障,禁止外来人员进入搜查区,开始吧。”
不消多言,刑警们就地解散,短暂交流后分好区域,继而高效又井然有序地投入到搜索工作中,一时间,难以计数的强光手电几乎要将夜空映成白昼。
姜北抽空看手机,两个半小时前江南来消息说已经到家了,按他的习惯,这个点应该睡下了。姜北的右眼皮突突直跳,总感觉不放心,按下快捷键给江南打电话。
他的私人手机密码跟门锁一样,江南极不要脸地把自己的备注改成了“小情人”,可电话已呼出三十秒,小情人未接。
不远处的江畔,几名刑警正在沿途搜索,突然有人说:“兄弟,你的胸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