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影[刑侦]+番外(315)
“以后”好远,他想要“现在”,遂抡着小短腿拼命地追,追了有多久他自己都忘了,直到手脚抽条长成了大人的模样——他来到了“以后”。
女人没有骗他,“以后”真的会有人给他买棉花糖,那人就站在他前方,在阳光下,可无论他怎么跑,都接近不了那个人。
为什么?
太阳炙烤着他,汗水刺痛着皮肤,他跑了太久了,似乎再也跑不动了,精神也开始恍惚,脚下不由得一酸,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入无边黑暗中。
江南猛然惊醒。
但很快,他又发现个问题——他根本醒不了……
脑袋里像灌了铅,沉沉地压住他的每一根神经,连手脚都是麻木的,他甚至无法操控他的眼皮,无法睁开眼,只能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在轻抚他的头顶。
这并不好受。
“你醒了吗?别怕,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江南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音,紧接着鼻腔汹涌涌入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带着他仅存的微弱意识坠到更深的黑暗里。
“看,像这样,温柔一点,”男人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不要像对待从笼子里跑出来的野兽一样采用远程注射,他会很疼的。”
闻言,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青年微微颔首:“我只是怕他对您动手。”
“不会,”男人缓缓道,“你没听过一个词叫……血脉压制吗?是指同种族之间,血脉高贵的人能够对血脉平凡的人进行克制,让他们不由自主地产生恐惧,我和他流着同样的血,所以这个理论在我们身上非常适用,正因如此我才需要他。”
青年透过后视镜偷瞄后排一眼,眸子里划过不明的情绪。
车在一条无名路上行驶着,路并不平整,带动着车身颠动,两边的树影影影绰绰,烘托出迷宫一样的未知神秘感,路上甚至没有路灯,仅靠惨白的车灯撕破如墨的黑暗,孤舟似的艰难前行着,但好在这条路没有监控,那群讨人厌的苍蝇不会追过来。
青年时刻留意着后排的动静,把车内温度调高了一点,随及摁下蓝牙耳机,片刻后说:“邱宗傅招了。”
“没关系。”
“宁安市的各大交通枢纽也开始排查了,”青年顿了顿,“或许您不该回国,邱星冉自以为是地把事情搞大了,但她可以扛下来,至于邱宗傅,不理他就行。”
男人像是没听见后面的话,满心满眼都是沉睡中的漂亮青年:“看来我们小鬼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很宝贝。”
似乎是怕车身的颠动惊醒了梦中人,男人把江南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好让他睡得舒服点,又用指尖滑过他湿润的发梢,最终停在那段白皙柔滑的侧颈上。
那里还留着注射孔,由于注射手法实在不温柔,导致乌青一片。
“你下手太重,把他……”男人在想措辞,然而他不具备高等动物该有的感情,把一切视作物品,便只好用形容物品的方式来形容江南,“把他弄坏了。”
“抱歉,”青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下次我会注意的。”
男人“嗯”一声:“下次他再不听话,就直接做掉吧,我没有太多精力去驯服一只让别人养家了的小鬼头,不过也不要随便动他,我还想看看那位警察先生会怎么选择。”
说完,男人的目光又落回江南平静的睡颜上,像是得到了一件可喜的玩具,新鲜感正上头,他兴奋又不带任何旖思地捻弄着江南潮湿的发尾。
“他小的时候我想抱抱他,抱抱我唯二的弟弟,可他妈妈怕我,不许我抱,现在好了,他就躺在这里,像当初的程野一样。”
男人擅长掩饰情绪,即使他心里在嘶叫狂欢,来自于江南的奇妙触感正刺激着多.巴胺的疯狂分泌,使得他的每个细胞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可他面上仍能维持住亦远亦近、礼与欲纠缠不清的伪儒雅之态。
青年自动屏蔽他暧.昧不清的话,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教人打断了一场沉浸式的狂欢,男人掀起眼皮,不过他没有斥骂别人的习惯,只轻叹口气,说:“挑个你喜欢的落脚点。”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河风已经连续不断地吹了二十分钟,姜北在这二十分钟里听机械女音说了二十遍“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每一遍都令姜北的血液凝固一点,再凝固一点。
他后悔没有在江南问他需不需要有人等他下班时诚实地回答“需要”,更后悔没有叫江南回来,明明都感觉到了,那个离开的背影像极了小说的大结局,为什么还要抱着侥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