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番外(266)
“妈的。”流浪汉往他脚边啐了口浓痰,趁男人还没站起身,脚底抹油地跑了。
据非官方统计,全国各地有多少大学起码就有多少条所谓的“堕落街”, 网吧酒吧小吃街美容美发一条龙服务, 承载着大学生们大半的生活费支出并有力的拉动着周边地区的GDP, 处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堕落算不上, 逛一圈能穷成狗是真的。
而樟庆的这条“堕落街”就名副其实的多, 这里左邻化工厂, 右接垃圾站, 两边的污水废料在此处的水沟里来了兄弟姐妹喜相逢, 发生了某种微妙而剧烈的化学反应, 人就不说了,滚滚的臭气熏得耗子都死了一片,但要命的野猫野狗都不愿意走进来履行一下自己身处食物链的职责,任由那堆小东西烂成了一块块腐肉,终于爆发了烈性传染病, 本就所剩不多的原住户死的死, 跑的跑, 最终把这里变成了一处死地,正经人待不下去的地方,自然就成了不那么正经的人的风水宝地。
天色已经暗了,近来据说是跑来了那个大毒贩,风声紧得很,缉毒局一天搞三回突击检查,连带着扫黄事业也有了较大的进展,放在平常这会儿正是各种“活色生香”出来活动的时候,现在却人迹寥寥,倒真有了几分暮沉的死气。
男人又抽了根烟,看了眼手机,把烟头往地上一丢用脚尖碾灭,顺着手机上的地址往几百米外一个码头仓库走了过去,路上接了个电话,那边的人唯唯诺诺地说:“凡哥,话兄弟都给你带到了,但这笔买卖太大,咱这大树倒了没地乘凉,我看有点悬。”
凡哥避开来来回回在身边跑的小孩子,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的手,把自己的钱包给抢了回来,不顾那兔崽子在身后的破口大骂,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说:“哦,那就不做了。”
“……啊?”那边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什么?不做了?!”
“是,不做了。”凡哥笑了声,“做什么,大不了咱一起进去,进去就进去,哪儿的黄土不埋人,不就一颗枪子儿的事。”
那边传来一声明显低沉沙哑很多的笑,电话就断了。
到了仓库,那里已经站了还几个人了,说起来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掮客,还有个直接是某个“大哥”的亲信手下。要做歹爷这笔生意的大有人在,不光是为了钱,是歹爷此人太过神出鬼没,在内地这群没见过大世面的小鱼小虾眼里已然活成了一个名不副实的传说,哪怕是这会儿当了丧家犬,也有不少人巴望着他能东山再起的,这雪中送炭的情谊当然远比锦上添花要来得深。
闻海——现在应该叫张凡明,他的打扮毫不起眼,牛仔裤和旧T恤,踩了双脏兮兮的球鞋,上面沾了圈污泥,面色憔悴,头发上满是睡桥洞睡出的碎草屑和泥点子,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带着长时间奔波逃亡的警惕和疲惫,混在一帮要不凶神恶煞要不财大气粗的人之中,完全是看不见人影的泯然于众。
他左右看了一圈,稍稍打了个哈欠,直接顺这个破木板箱蹲了下去,一幅马上就要睡着的可怜样。
嘈杂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操你妈!条子来了!”
人群瞬间大乱,有要拔枪的,有要跳窗的,有喊“保护歹爷”的,张凡明掀了下眼皮,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转身从相当隐蔽的一处侧门离开了,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被人迎面拦住,拦他的男人人高马大,足足比他高了半个头,一身精壮的肌肉,粗着嗓子问道:“干什么的?!”
张凡明懒洋洋地说:“来看猴戏的。”
男人笑了:“猴呢?”
“不是都在里面闹呢。”他往仓库里面指了指,转过头叹了口气:“弟兄都是顶风带着诚意来做生意的,您们这么搞,买卖不成就算了,伤交情。”
男人不屑地看了眼仓库,说:“歹爷要的可不只是一点货,里面那些东西太嫩,都成不了事。”
张凡明这才有了点睡醒的反应,眼神迅速从男人脸上扫过,轻轻点了下头。
“辛苦了。”男人意有所指地看向闻海身上的腰包,“我带您去见歹爷。”
歹爷要的不是货,是人。闻海立刻明白了男人话里深意,看来歹爷还真是老当益壮,贼心不死,这次放出风声要买货,一是要解他自己的燃眉之急,二是要探一下桐城周边的底,最好找到能为他所用的人,事半功倍地在当地扎住根。
……这样一说,怪不得他这个假身份格外得歹爷的青眼。
被男人带到仓库的地下室,在那里等他的不是歹爷,而是当地缉毒局负责和闻海来接头的线人,那线人四十好几了,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在刀尖上滚过的命,被歹爷的人拿枪指着脑袋,哆哆嗦嗦地瞪着神色悠哉的张凡明:“凡、凡哥,他、他们说查不出你底细,有弟兄说、说你是官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