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22)
傅驰应该像往常一样再用言语狠狠地痛击许冬时,可眼前道歉的许冬时跟以往每一次的神情都不一样,自嘲、羞愧、后悔种种情绪杂糅在那张清丽的脸上,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他有多痛苦,可明明是许冬时先来招惹他的,现在做出这副神态又是给谁看?
傅驰绷着脸说,“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跟别人睡觉,你就算送上门我也会把你赶出去,”音色更寒,“许玙也不行。”
许冬时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解释的话都没有说,只慢慢点了点头。
面对着傅驰,他忽而产生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他觉得再待在这里可能会呼吸不过来了,掀开被子下床换衣服,说,“我突然想起来有些工作没处理,我先回去了。”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许冬时找的借口,傅驰咬了咬后槽牙,就因为许玙,许冬时竟然跟他闹脾气?
他想说我又没有让你走,现在那么晚了你处理什么工作,给我躺下来睡觉,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硬邦邦的三个字,“随便你。”
许冬时系衬衫扣子的手抖了抖,他系了好几次才如愿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
时间走过十二点,许冬时离开了傅驰的家,来时他满心欢喜以为能跟傅驰解决掉近来的矛盾,走时却心乱如麻,甚至后悔来这么一趟。
他本来期待今晚能在傅驰家好好睡一觉的。
深秋的夜风冷得刺骨,许冬时钻进车内,双手已经冰冰凉。
他太累了,身体累,心也疲倦,忍不住把脑袋趴在方向盘上轻轻磕着。
三年来,他第一次反问自己,他真的不后悔当时的决定吗?
为了一己私利将无辜的傅驰和许玙拖下浑水,他真能问心无愧吗?
可但凡他能找到跟傅驰有交集的办法,也不会这么自甘堕落。
远处幽黄的路灯勤勤恳恳地在深夜里发挥余热,许冬时望着那簇光亮,眼前渐渐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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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冬时高中三年很不好过。
他烫伤许玙的事情越传越离谱,许冬时三个字简直成为了虚伪恶毒的代名词,这就导致有很多所谓的“正义者”借为许玙讨回公道的名义趁机发泄自己的恶意。
许冬时在学校里被孤立被排斥,大部分人见了他都投以鄙夷的目光,虽然不至于到对他动手的地步,但也足够许冬时难受的了。
也有中立者,可在那种情况下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人也会被嘲讽,久而久之就都成为了旁观者。
那阵子他一听见有人在他身后窃窃私语就会条件反射觉得他们是在议论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
最过分的一次是有人将家养的宠物蛇塞到他的柜子里,他全然不知情伸手进去拿课本,抓出了一条红黑底的小蛇,吓得脸色苍白跌倒在地,引得全班哄堂大笑,却还要被迫承认这只是一个玩笑,是他自己反应过度。
许冬时不想给养父母添麻烦,没有将在学校的事情告诉家里人,每天去学校就跟去上刑场一样。
十八岁,高三下学期,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
许冬时在放学值日去倒垃圾时被几个带头他欺负他最狠的同学堵在了小道上。
他们要他跪下来录视频说自己错了,许冬时不肯,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突然之间对他作弄升级。
后来许冬时才知道是因为领头的那个学生喜欢的女孩子暗恋他,借口发泄自己的不满。
简直是无妄之灾。
一帮人强行要许冬时跪下来,许冬时沉默地跟他们缠斗,就在他即将双膝跪地时,学校的矮墙上悠悠传来一道声音,“喂,王二,我把你们欺负许玙他哥的事情都录下来了,你觉得我是跟许玙说好,还是跟你爸妈说好?”
一行人寻声望去。
许冬时见到傅驰坐在矮墙上,穿着初中部的礼服,璀璨的晚霞落在少年身上,像是裹了一团火,将他高傲又矜娇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夏风燥热,许冬时仰头看傅驰,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夕阳作伴。
太亮了,刺得许冬时睁不开眼,太亮了,将发着光的傅驰照进许冬时的心里。
三次,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都有傅驰拉他一把。
傅驰桀骜地抬了抬下巴,“许玙那么霸道,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会让人欺负啊,下次有人再找你麻烦,狠狠打回去。”
他说着挥了挥拳头,翻墙下去,“走了。”
许冬时的谢谢卡在喉咙里还没有说出来,他追了一步,傅驰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唯橙色的光芒留在矮墙上。
时光像沙漏,每个人都在往前走,而许冬时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定格在这个黄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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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吃醋吃到口不择言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