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走了走,全身却都在发软。
他胸口上的枪伤也被纱布包着,处理的很干净。
他再往前走了走,看见了两排红色的罗帐中,点着两柱香。
香案正中,供奉着一个手掌心大小的物事。
香烟袅袅。
仔细一看,那似乎是制作日久的,胎盘里的胎儿形成的干尸,一双无神的眼睛空洞的看着人。
那下头摆着盘子,盘子里头是新鲜的,红色的……血。
因为他闻到了血腥味。
那香气越发扑鼻起来。
叶容臻感觉整个头脑又昏昏沉沉起来。他倒在了地上,觉得自己落在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有人将他抱起来放在了床上,在轻轻抚摸他的脸。
很快意识便混沌起来,仿佛清醒着,有时候又丧失了五感,有时候好像是有人来了,等他醒来,又空无一人。也不知道昏昏沉沉多长时间,猛然间,仿佛在黑暗而空寂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滴落。
滴答。
滴答。
就像是最宁静的夜里,水龙头里滴答滴答的声音。
往下落着。
那声音渐渐放大,放大,大到,将他的意识渐渐的,从混沌中拖出来。
他浑身都是软的。
眼睛睁开的时候,连眼睛也是软的。
他看见自己的胳膊从床单上垂下来。
腕间,滴滴答答的落着血。
红色的血一滴滴往下坠落,落在了一个白色的瓷器里。
那是香案上曾经装过血的碗。
一双修长的手落在了他的腕间,用纱布轻柔的包裹住了他的伤口。
视线上移,见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身材很高,穿着西装,带着无边眼镜,一身儒雅的气质。那气质几乎将他普通的五官掩盖住了。
一双细长的眼睛透过镜片注视着他。
含着笑意。
“叶公子,醒了?”
瞿殷。
竟然是瞿殷。
手掌心的人挣扎了起来。
瞿殷不费力的制止了他,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耳畔“叶公子,安静点,我不会动你。只是想借你点血一用。”
叶容臻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那孩子,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
“我需要借你的一些血。”
瞿殷笑着说。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叶容臻的血。
这世界上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何其多。
然而叶容臻以前是曹郢身边的人。
他还偏偏就想动了。
横竖已经把曹郢得罪了个干净。
“叶公子,这里是地下十八层。最下头的一层,这一层,只有你。”
“你的上一层是赌城,你的上上一层,是淫窝。”
“地下有四通八达的电梯。可是你出不去。乖乖留在这,我好好养着你,陪你说说话。”
“瞿殷……你有病吧?”
叶容臻不可思议的问。
瞿殷将他搂在怀里,悄悄道“叶容臻,你知道吗?你落在我手里了。”
瞿殷摸着叶容臻的脸。
亲上去是什么滋味?
让曹家的两个兄弟都差点反目。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叶容臻手腕上还在流血。
于是一个充满血腥的吻落在了他身上。
瞿殷站了起来,轻轻说,叶少,以后,可要好好吃饭呢。
这是他和曹郢的对决中,唯一的牌了。
第八十九章 成长
瞿殷就像是一只吸血鬼。
悄悄露出自己的獠牙。
叶容臻从来不怕恶鬼,他只害怕人心。
瞿殷来的时候并不多,更多的时候,他一个人面对黑暗和恐惧。
房间里的香气从来没有断过。
他全身都是软的,哪怕没有谁捆着他,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四面都是青色的墙和红色的灯笼,还有隔着一道屏风,被供奉的干尸。
安静而诡异。
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叶容臻清醒的时候不多,然而一旦清醒着,几乎就被这样阴森可怖的氛围包裹着。
就好像是一出哑剧。
他混沌的脑海里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每一秒的时间在他脑海里被无限延长。
到后来,他甚至开始渴望着有什么人,能过来陪他说说话也好。
再后来,哪怕那个人是瞿殷呢。
每当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就咬着自己的牙齿,直到将自己的下唇咬的血迹斑驳。
有时候孤独才是摧毁人心灵的利器。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开始回忆自己过去的生活。他的生活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
于是就反反复复的想。
直到想到了曹郢,忽然间就笑了起来。
几分嘲意牵出嘴角。
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曹郢。
李常洛接到李程昱电话的时候,他还在部队的训练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