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之夏+番外(59)
最后,他在梦境里,又变成了孤零零地一个人,被滔天的血色淹没。
朱镜辞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衬衫上斑斑点点都是血迹,大概是扑到江忱予身上时沾的。
他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头痛欲裂。大概是他在浑浑噩噩的情况下拨了120.
旁边的手术室亮着灯,他的爱人在里面,生死未卜。医生说什么来着,他迷迷糊糊地,也没听清,依稀记得一些字眼,脾脏还是肝脏破裂出血,之类的。
江忱予最怕疼了。那么多血,他该有多疼啊。
第30章 金骏眉
指缝里都是斑驳的血迹,干了,凝结在皮肤的纹路上,他搓了搓,碎碎的暗红色屑掉了下来,那块的皮肤依旧乌沉沉的。
小鱼儿有洁癖,等会儿他出来看到,该不高兴了。
他愣愣地,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卫生间,站在洗手池前,机械地往手心打着洗手液,从指腹到指尖,一根根手指仔细揉出泡沫,反复搓洗直到皮肤发红。
水流哗哗地冲着,他总觉得鼻端还能闻到那股血腥味,那么浓,铺天盖地,像是要把他淹没。
他近乎神经质地重复着这一系列的动作,看着泛红的指尖,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着:“这么多血,为什么洗不掉?怎么回事呢?要赶快洗掉,不能让小鱼儿看见,他要生气的。”
蓦地,他伸手狠狠地砸向洗手台,而后抱着手臂蹲下,把脸埋在怀中,痛哭失声:“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啊,我该怎么办,小鱼儿,我该怎么办啊?”
朱镜辞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许很长时间,有一个小时,也许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接着他站起来,掬了捧清水,往脸上泼了泼,让自己清醒一下。
不可以这样,他对自己说,小鱼儿不会喜欢看到自己这样的,自己要好好的,好好地坐在手术室外等他。
他面无表情地洗完了脸和手,用纸巾擦干,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卫生间。他走得很慢,背脊微微弯着,像是不堪重负。
只是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变得形容枯槁,脸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又像是和谁较着劲似的不肯倒下。
他坐回长椅上,拿出手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尽量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给白薇打了电话,请她来医院一趟。
白薇到得很快,连带着江父一起。她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冲进了医院走廊。“朱朱,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在医院,江江呢?”
“江忱予还在里面抢救,”朱镜辞微不可察地抬了下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急救室,“我们……在路上,迎面有一辆卡车,”他咽了下口水,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说得这样艰难过,“他是为了救我,我没看到,他把我推开了,他自己……”
“怎么会这样呢,”白薇跌坐在长椅上,“明明好好地考完试,怎么就被车撞了呢?”
她埋头在江父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来,只一味地重复着,“我该去接他的,我不应该让他自己回来,我本来该去接他的。”
江父伸手在她后背安抚性地拍了拍,抬头问朱镜辞:“报警了吗?肇事司机还在吗?”
朱镜辞开口,声音滞涩:“报警了。但……人跑了。”他刚刚给白薇打过电话后,才想起来报警。
江父脸上是掩不住的严肃与愤怒,他转身,不知道给什么人打电话,吩咐对方去调监控,查肇事车辆。
朱镜辞在一旁听着,竭力回忆着那辆车的样子。蓦地,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刹车声。
他的寒毛在一瞬间立了起来,连忙闭上眼睛,仔细在脑海中搜索残存的记忆碎片,没有鸣笛,没有刹车声,什么都没有。那辆车像是幽灵一样蹿出来,撞了他们后径直离开,中间没有半分犹豫。
这根本不是意外事故,是蓄意谋杀。
是谁?是谁对他们下手,他们想杀的人,究竟是他,还是江忱予?
会是……朱家吗?
你不在乎朱家,那连江家那个小子你也不在乎了吗?
区区一个江家,我朱家还是对付得了的。
朱老爷子临走前威胁他的话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这不仅仅是威胁呢?
如果,这是对他不听话的惩罚呢?
懊悔和怒火像是一剂鸩毒,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尽力隐藏自己的情绪,同白薇说话:“阿姨,麻烦您在这里守着,手术结束了告诉我,我回家一趟取点东西。”
白薇此时稍微冷静了一点,揩揩泪对他说:“你去吧。”犹豫了一下,安慰他道:“别太自责,江江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