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穴生风+番外(144)
那些制度他看过,事无巨细地涵盖了财务制度、人事任免、业务流程等等方面,从事前审批,到执行反馈,乃至事后检查要求都罗列得清清楚楚。
他深知这绝非一夕之功,也知道制度的推行是企业做大后规范化管理的必经之路。
纵使江修的做法显得有些激进,但出于对江修行事风格的了解与对他能力的信任,他并未过多置喙。
原来江修早就做好了准备,随时可能要离开颂文吗?
江修按着心口轻轻咳嗽,消瘦的脊背有片刻地弯折。
但江修的脆弱展现在宋启君面前只有一瞬,咳声稍止,他又立即将脊背挺得笔直:“颂文是由您创办的,之后我爸妈参与管理,颂文发展到今天主要是依靠领导者的个人能力,但过于仰仗个人本就是极为不稳定的事。我爸妈在颂文付出了太多心血,无论您未来把它交到谁的手里,我都希望它能长长久久的经营下去,而这需要颂文自己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机制。”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江修不得不停下来缓口气。重新开口,江修的声音暗哑异常:“无论您信不信,我当年向您争取进入颂文,从来都不是为了得到颂文。”
本来宋启君也没往争权夺利的方向上揣测江修,可是过年这段日子,都是宋铮在老宅陪他。
宋铮时不时会跟他回忆起往年那些颂文老员工来拜年的热闹场景,两人稍稍盘算,发现那些老伙计们今年竟有一半都不来了。
究其原因,便是有一些人被江修开除,还有一些人被江修送进了公安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年还没过完,又曝出宋铭的事情。
若是没有近两天被曝光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事,宋启君当然愿意相信江修是为了守住父母打拼下来的事业,呕心沥血,殚精竭虑。
可是这两天图文并茂曝光出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把白铭往死路上逼。
宋启君将这两事结合起来看是,赫然发现,经过江修的几轮革新,自己的心腹竟然被江修清除了大半。
如今是颂文集团已经没有剩多少当初跟他一起白手起家的老伙计如今退的退,走的走,还在岗位上的已经寥寥无几,更多的是,江修从各处挖来的职业经理人。
宋铮之前的煽风点火已经在宋启君心里撬开了一条缝。
如今宋启君也开始觉得,这俨然是一幅江修要将自己架空的局势。
但这都是另一回事了,当前宋启君关心的只有那个被江修逼得走投无路的小儿子。他没顺着江修把话题往颂文上面引,调转方向回去,接着追问江修:“我只想知道,宋铭的事,你怎么解释?”
要解释什么?
解释二十多年前,宋启君去福利院明明是冲着白铭去的,为什么最后带回宋家的却是江修?还是解释五年前,江修究竟因为什么事情,要害得白铭被人责骂,最终被隅城大学开除?又或者要解释一年前,江修为什么会跟白铭大打出手,导致罹患抑郁症的白铭跳海自杀?还是说,要解释明明应该已经跳海自杀的白铭,现在还活着?
关于白铭的事吗,宋启君的疑问重重叠叠,绝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释的,而江修的手机已经震动了起来。
他瞟了一眼手机。
屏幕上虽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在拨打他的电话,可曾顷已经跟他打过招呼,十有八九这是程盛安排来接他的人。
他急着离开,不想同宋启君多说,只冷淡地回应:“白铭还活着,我如今跟您说再多,您也不会相信。倒不如到时候,您听他自己说。”
江修说罢,不再理会宋启君,朝外走去。
宋启君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随手从茶桌上抓了只茶壶朝江修砸了过去。
老人家准头不够,茶壶没有砸中江修,砸到了一旁的墙上,瓷片迸裂弹开,在江修额角划破一道口子,血色溢出来,衬着他雪白的面孔显得触目惊心。
眼看江修受伤见了血,宋启君不禁有些担心,立即站起身想上前去看看情况。
他往前追了几步,却见江修的脚步只略顿了顿,抬手拂过额角,低头看了一眼指尖上的血迹,连头也没回,加快了脚步离开。
宋启君有些懊恼,明明之前想过与这个孩子好好相处的,怎么倒剑拔弩张得更厉害了,如今这模样,倒还不如之前不冷不热的。
宋启君叹口气,折身往回走,低头看见厅堂中央,之前江修站着的那块白色地毯上沾了两滴血。
明明都快走出厅堂了才受得伤,怎么血迹还溅到这里来了?刚刚江修走得太快,宋启君其实没看得太清楚,他暗自心惊,难道那道伤口其实划得很深,出了很多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