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还是不信。”
他沉默,接着突然托起我下巴,认真地看我眼睛,“听好了,小谨,我要是对你没有感觉,干嘛花那么多时间给你补习?你自己想想,经纬度和时间推算教了你多少遍?嗯?除了我,还谁乐意这么教你?”
……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嚇到,咽了下口水,他的眼睛我不敢看,只好盯着他的嘴唇看。
那是一个绿豆味的夏天,我们顺理成章地抢了彼此的初吻。
德里的酒店隔音很烂,白灿灿的光线混合走廊的人声喧闹不止,我撑着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傻笑。
“想什么?” 沈叙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对沈叙诚实,“男朋友。”
沈叙嗯了一声,别开脸,“想起他名字了吗?”
我苦恼地垮着脸,“没有。”
“没关系的,我也经常忘记事情,还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沈叙说,“不用觉得愧疚。”
我不认为这是“没有关系”,相反的,问题大了,但暂时无可解。
刷牙的时候我瞄了眼手机,聊天依旧停留在昨晚的图片,他不爱回消息的习惯和次数放到游戏里能拿顶级成就“冷若冰山”。
走出浴室,沈叙已经穿好了衣服,赭色系的一套,既不显得邋遢,也不流露富贵,因为但凡游客出去玩穿得像个大款,铁定会被宰。
酒店提供早餐,放在房间外的走廊小桌上,露天形式,能同时欣赏到新德里的居民区,以及酒店花园里铺设的、令我魂牵梦绕的彩釉花砖。
没有餐具,食物堆在两片翠绿的香蕉叶上,干燥的米饭旁边依次是咖喱、豌豆、配有奶酪片的吐司,红茶和奶被装进左手边的银盘里,粼粼反光和走廊里热烈的色彩闪烁映照。我抓起一坨米饭,看着上头堆积的配料,感到一阵伤感,“虽然说一晚上两千卢比换算成人民币真不算贵,但只要想到这可能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就有点吃不下去呢。”
沈叙倒上红茶,交叠起手臂和我一块感慨,“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连两千卢比都赚不到......这儿是富人区,只有旧德里——那里才是真正的印度。”
困苦总是埋藏在浮华之下,我掰下一块马铃薯,说想去看看旧德里。
“好,还想去哪里?”
“看湿婆。”我不假思索地说,这也是我和男朋友原本计划中的最初目的,我们都很喜欢这位美丽又善良的神明,尤其是当他的美丽掺杂了太多的神秘,就更令人无法自拔了。
这时,肩佩红章和流苏的侍者上来为我们添茶,他一边有技巧地让茶水注入壶中,一边扭头问我:“aha,shiva?”
我点点头,说“yep”,他看上去非常雀跃,用印式英语叽里呱啦说了好多,我没听懂,无助地望向沈叙,沈叙嘴角上扬,拉出一个大大的笑,“他在说——‘小心!只要你见过瑞诗凯诗的湿婆像,你就离不开印度了!’”
侍者好像知道沈叙在给我翻译,厚嘴唇一张一合,又是好多话,他蜷曲的眼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珠在那张橄榄色的面颊上各外突出,以至于我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光顾着看他生动无比的脸去了。
“沈老师,我们去完旧德里就去看湿婆好吗?” 我迫不及待了。
“不急,重头戏留到最后一天去看吧。”
出乎意料,沈叙拒绝了我的提议。
“可是——”
“放心,一定会让你看到的。” 沈叙眼睛里带着笑意,语气却模糊不清,“印度是个心想事成的地方。”
接着,他搁下茶杯,彬彬有礼地朝侍者说了谢谢和再见,但怎么听都很像是在赶人。
第3章 味
[Dhvani].
临行前父母百般交代我,不要吃路边的小摊啊,苍蝇乌泱泱停过的,特别脏......也不要喝生水,喝了保证你拉三天肚子,印度医疗系统落后,真到那时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都没地方哭!
我说不会的,我身体很好,药带两版就够了,再多装不下啦。
我妈急了,从城郊冲过来看我旅行箱,“命重要还是画重要?”
“画重要。”
“真是要死!” 我妈解开大药房的塑料袋,露出小山高的药品,问我还能放下多少,我说满了满了,真满了。我妈叉起腰,环顾整间屋子,发问:“他和你一起去?”
“对的。” 我点头。
“他人呢?”
“学生家,做思想工作去了。” 我看看钟,“要晚一点回来。”
老人家叹气,“我们是管不了你们了,这些药放他包里吧,可别忘了啊!”
我一口答应下来,说肯定会带上的。
我妈离开前又絮叨了一阵,我耐心听着,其实他们能接受我去印度就已经很不错了,之前好几次我和他们提起,二老都出奇一致地皱起眉撅起嘴——去那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