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杯(60)
“行。”
第一局,姜默打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沈朝文的打法很保守,打得很没有进攻型,一点都不像他的性格。
这一来二去的,姜默隐隐感觉沈朝文是在探他的底,压根没认真跟自己来,更多是在观察。
第一局,姜默赢了,但赢得很没有成就感,甚至还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第二局开始局势就变了。
比球输了,姜默丢掉开球权。沈朝文抢占先机后完全放开来打,越打越快,一点情面都不留,差点打了个一杆清台。
姜默在旁边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人,终于发现大事不妙。这绝对不是什么一般的水平,他打得比大多数人都好,甚至可以说很出彩。
第三局的时候,渐渐有一些人凑过来围观。
沈朝文打得很认真,动作极其标准,杆杆利落,而且有意思的是,他打得非常快,刻意表演炫技一样,这种打法观赏性很强,快球的魅力就在于此,那种紧迫的节奏感能让看得人心跳加速。
姜默被他的气势感染,开始认认真真应战。
最后两局,他是真跟沈朝文较上劲了,打得几乎有些热血沸腾。沈朝文太难应付,但这种跟强者对抗的感觉让姜默觉得非常有意思,对手的情绪是能影响对局的状况的,姜默越打越认真,越打越兴奋。
最后一个球。
姜默抱着手站在他要进球的底袋边上,看沈朝文打这个高杆。
这一球打进了,沈朝文赢,打不进,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沈朝文比划好角度,看准位置后,目光上移,盯紧姜默的眼睛。
他没看球,而是看着自己,手臂发力,砰一声——视线擦过的那一瞬,白球重重撞上黄球。
响得过份。这一杆其实没必要打这么重,姜默合理怀疑,沈朝文是在挑衅自己。
这一球是盲打的,他很自信,球都不看。
周围有人欢呼,还有人起哄,吹了几声口哨。
输了,他没给自己机会。
但姜默输得心服口服,没觉得自己丢人,技不如人,认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对输赢倒没很大执念,打爽了就可以。
他把球杆放回去,拿起边上的酒一饮而尽,对沈朝文道:“输了。愿赌服输,答应你一件事,一定做到。”
沈朝文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把球杆放回去,说:“回去吧。”
出了那家店姜默才开始审他:“你是不是练过?你又给我下套是吧!”
沈朝文摇头:“真没练过,就以前放学了偶尔去玩玩。而且我更喜欢打斯诺克和中八,九球不怎么打。”
姜默一点都不信:“偶尔去玩玩?不像,我看你挺专业。”
沈朝文解释:“没骗你,就以前上学的时候偶尔玩玩。小地方你也知道,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我以前不爱玩电脑那些,偶然接触了台球发现喜欢,有零花钱的时候就攒着去玩两局。我们那儿的台球室环境不太好,乌烟瘴气的,所以只能偷偷摸摸去玩,怕我姥姥发现了担心。”
怪不得。沈朝文这种性格,喜欢玩什么肯定也是会认真钻研的,打得好很正常。姜默拍拍他的头:“以前怎么没约我打过?”
“你每天忙着喝酒,哪有空跟我打台球,你又不关心我的生活。”
“……”姜默无语片刻,“我不关心?到底是我不关心还是你不爱跟人聊你的事儿?你成天摆一张冰冷的扑克脸给人看,我都怕关心你被怼回来一句管好你自己。”
沈朝文这次静了静,回他:“我不习惯主动跟人说这些,你以后多问我就是了。”
姜默这才满意:“嗯。”
逛了太久,都有些累了,他们最后还是打了个车回去。
一起坐到后座,司机在前座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过话。
姜默发了会儿呆,沈朝文突然拍拍自己的肩,问他:“不靠吗?”
姜默立刻把脑袋偏过去靠住他,想了想,问他:“我输得起,说话算话。说吧,要我答应什么事?”
沈朝文说:“那次我去巴黎,你们庆功宴结束,我陪你从第九区走出来,在路上遇见一只猫。之后下雨了,你拉我去淋雨。淋了会儿雨太冷了,我们打了个车回去。”
姜默点头:“嗯。”
沈朝文道:“当时在车上你说了一句法语。”
姜默点头:“嗯。”
沈朝文道:“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告诉我这个就好,我想知道。”
静了静。
其实他本可以要别的。一个承诺的范围很大,但他没有强人所难,不要别的,要的是一个答案。
“是一句台词。”姜默诚实道,“意思是,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