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小孩儿这套张训是改不了了,陈林虎从一开始的愤怒发展到无奈,现在竟然还有点儿享受,也不知道是成长了还是倒退,抓着张训亲他脸颊脖颈。
“看月亮吗?”陈林虎说,“去更高的地方看。”
刚才小院儿里热热闹闹的,与其说是赏月,倒不如说是聚餐,话题又有点儿揪心,俩人都没空看天。
张训的心底让陈林虎勾得发痒,压着他脖子搓搓他的虎头:“看,快点儿收拾,厨房还有菠萝啤呢。”
楼顶天台上铺了层月光,比以前的夜晚都亮堂,圆月高悬,照着小小的家属院儿。
俩人就轻驾熟地搬出沙发和当桌子用的木箱,点了蚊香,以为风大又带了条薄被,没用上,俩人挤在沙发上温度刚好。
“我爷跟你说什么了吗?”陈林虎把带上来的菠萝啤和雪碧打开,递给张训一瓶。
张训摇摇头:“就顾着骂你了,还让我以防万一备点胃药什么的。老头儿看着大大咧咧的,心挺细,说刚才吃的都不好消化。”
也因为心细,两个小辈才吃不准老陈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事儿,”陈林虎揉揉张训的腿,看着他说,“我爷……他跟一般老头不一样,你别想那么多。”
“那是,他比所有人加起来都疼你,能一样吗?”张训笑了,见陈林虎抿着嘴看他,心里松软得不行,抓住陈林虎的手,“别揉了,再揉会儿我真得多想了。”
月光洒在屋顶,轻覆在两人身上,眉眼间仿佛落了轻柔温和的霜雪,陈林虎也没再追着要张训别多想。
他知道心思多是张训的性格,况且就算是他,当时也被小院儿里的气氛和话题急了一层汗,瞿老太太儿子的事儿更是把话题的结尾烧的焦黑,陈林虎都不愿意去把这些事儿联系到一起想。
他们不是那个被压垮了的年轻人,老陈头也不是瞿老太太和她老伴儿。
这些陈林虎都没说出口,时间长了,张训自己会想通,他不必在屁股后头靠吼靠叫地证明,只会让张训担心老陈头的同时还得安抚他。
“张诚打电话来干什么?”陈林虎换了个话题,“就只说要结婚,没说别的?”
张训喝着菠萝啤,他酒量实在是太差,只能靠这个咂摸点酒味解馋:“这你都猜出来了。”
“要是就说这事儿,发个信息就得了。”陈林虎对张诚还是不怎么待见。
“是有别的,刚才人多不好说,”张训也没瞒着,“说我妈准备年底做手术,要不是因为操心这个,我爸也不会没心思挑刺儿,让他这么快就结婚。”
陈林虎无语,实在是不理解张训的棒槌爹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希望俩儿子都中规中矩地结婚生子,现在大儿子要结婚,他又挑三拣四的没完。
“他就是享受那种把人使唤得团团转的感觉,”张训看出来陈林虎的困惑,轻笑了声,“正常人理解不了的。只有绝对的服从,他才觉得儿子是孝顺老子,一旦脱离掌控就受不了,以前就是这样,不过那时候有工作分心,越老越严重,越偏执。”
陈林虎不知道说什么,只把腿搭上前边的木箱,整个人向张训倾斜,头靠在张训的肩头,蹭了蹭他:“张诚给你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问我回不回去看看,”张训叹口气,“说这段时间我妈老说想见我。”
“想得还挺美。”陈林虎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还是你要回去看看?”
有一说一,张训的爹妈简直比陈兴业和林红玉更失职,换成陈林虎,估计迟早得跟家里干架,也就是张训性格在这儿放着,选择离开不回去,避免见面也避免回忆,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止来自家庭的噩梦。
张训实在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感情和理智拉扯,让他挺烦的,抓着陈林虎的手把玩他的手指。
“年底才手术,到时候再说吧,”张训把陈林虎的手指挨个儿捏着,“我都能想象到她会怎么说,无非是‘临死前再看一眼’‘死了也没遗憾’之类的,我爸只会更恼,真见面了还得吵。”
“你妈怎么这么会,”陈林虎皱着眉找了个形容词,“火上浇油。真烦人。”
张训听出他语气里挡不住的厌烦,忍俊不禁:“她也不算有意,就是喜欢先把自己撇到个可怜些的位置上,心里可能也能好受点。”
陈林虎心里更堵了:“你要是想去看一眼……我跟你一块儿去。”
张训的手还在捏他,陈林虎的手长得很好,指节修长,又不显得干瘦,常握笔的几根手指还有层薄茧,跟他的手扣一起的时候严丝合缝,握着很舒服。
“你怎么老这么说,”张训不是头回听见这话了,忍不住笑,心情却在圆月下很不错,懒懒地调侃,“急着见家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