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366)
然后带回家,自己一个人吃完。
孤单点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这个伟大的念头还未萌芽,订完蛋糕的谢清呈就忽然回过头来。
桃花眸一瞥,便瞥见了贺予的车。
以及,车里的人。
贺予:“……”
谢清呈:“……”
其实贺予已经很低调了,他甚至没有开他家任何一辆豪车,而是特意买了辆马路上随处可见的宝马suv,底盘高,看得远,还不抢眼。
谁知道依然给谢清呈撞了个正着。
贺予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又不能说喜欢,又答应了不纠缠。
他无法向谢清呈倾诉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由着对方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屈指敲了敲他的车窗。
贺予一手仍搭在方向盘上,头枕着胳膊,另一手降下了窗玻璃。
他自己都快把自己折磨疯了,却笑了笑,佯作无事的:“干嘛呀。”
“什么干嘛,你在这里干什么。”
贺予垂了睫,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便不回答了。
只道:“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拎回去吧。”
谢清呈抬手将他的车门一推,没让他下来。
隔着打开的窗,他对他极冷地说:“不是说好了,不再来打扰我。”
贺予发现自己连辩解的权力都没有。
“喜欢”在别人能够接受的情况下,叫做“喜欢”,在别人或许不能接受的情况下,叫做“暗恋”,而在别人一定不会接受的情况下,不是叫做“犯贱”,就是叫做“打扰”。
贺予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
他清醒过来后,就不打算让谢清呈知道他的这种心情,然后表现出震惊,厌憎,鄙夷,嫌弃。
那样太痛了。
他痛了会发疯,疯了会失控,最后两败俱伤,对两人的生活乃至病情,都没有任何利好。
贺予于是只和往常一样嗤笑,甚至带了些高傲的距离感:“你误会了,我只是路过这里。”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贺予想说:你最近怎么又瘦了,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不曾告诉任何人,在独自消化了。
但是他记着自己是不能喜欢谢清呈的。
于是他把这一份自己刚刚才发现的“喜欢”,用最丑陋的纸包装起来,还和以前一样狰狞难看,任谁也发现不了。他说:“这马路又不是你家的,交警都还没来给我贴罚单赶人,那你也该讲点道理。”
“我看你碍眼。”
贺予感觉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但他面无表情地把那心头血擦了。
他喉咙里带着些隐秘的腥甜,他嘴角落着无所谓的痞笑,笑他:“谢清呈,你最后一次和我睡的时候,也没觉得我碍眼啊。你那时候还亲我,你还骑我,你还……”
谢清呈把他趴在车窗的脑袋摁回去了,力道很大,甚至让贺予有些疼。
“不许再给我提那天晚上。”
贺予点到为止,这样既不显得自己态度转变了很多,也不会让对方非常不舒服:“哦,那不说就不说吧。”
开车离去前,他看了眼谢清呈手上的袋子,其中有一只袋上印着附近药店的名字。
贺予脚点着制动,单手握着方向盘,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谢清呈一句:“谢清呈,你是不是生病了?”
谢清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药店塑料袋:“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起来了,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和贺予继续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说。
贺予:“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告诉我,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
“夫妻你妈,滚。”
贺予笑笑,很听话地开着车就走了。
只是在掉头远去,谢清呈再看不到他的脸时,他那种装出来的浅笑,就像雪一般被拂落了。
他攥着方向盘,慢慢行远,指节泛白,心里的痛感再也忍不住,瓷裂般蔓延开来……
一回到家,贺予就戴不住假面了。
他暴躁地翻了一堆药,也不管安东尼的医嘱,就那样把药都往下吞去,总算止住了强烈的感情起伏。
然后贺予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习惯性地想要找手机里那些会所拍下的照片安慰自己,却在打开相册的那一刻,意识到那些照片已经彻彻底底地被自己粉碎了。
再也没有了。
他只留了一张之前他在网络上找到的谢清呈的侧面照,那张照片拍的很美,谢清呈的脸庞正好被街灯的光晕镶上一层金边。
贺予一遍一遍地望着那个人英俊的侧脸,最后忍不住把手机凑到唇边,轻轻地吻过照片上谢清呈的眉眼。
只有照片里的男人不会冷漠地待他。
贺予在这样的自我宽慰中,竟生出一种近乎于悲凉的感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