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99)
那一八九的个儿在老人跟前弓腰屈膝,扬起的脸上挂了明朗干净的笑,眼睛也是亮的,是很讨长辈中意的长相。
陈谴被这幅画面吸引住,竟也忘了拨弄琳琅饰品,出神地幻想陈青蓉见了徐诀会不会喜欢。
等晃过神,徐诀已回到他身边,说:“买好了,走吧。”
在这里不方便,等走出一段路,陈谴问:“不买挂绳了?”
“你不是说挂脖子上硌得慌么,我觉得你说得对。”徐诀停下,突然就抓了陈谴的右手,“不过光看看不买,人家婆婆多失望啊,所以我买了别的。”
陈谴脚下稍顿,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被徐诀捏住手腕往上一翻。
徐诀的手在兜里焐热了,左手圈住陈谴的衣袖往上捋到小臂中间,右手五指扩着根同款式的手绳朝他腕上套,到原来挂过镯子的位置停住,按住松紧扣调节好适当维度。
与他自己沉静稳重的黑色不同,明艳惹人的一抹红绕在陈谴手腕,刚刚那婆婆悄悄在他耳边说了:那孩子肤白,戴红色好看。
袖子没了束缚重新滑下来,陈谴怔然:“怎么还给我买了?”
徐诀早找好借口:“所以说人家怎么会做生意呢,单买不打折,买俩才有优惠。”
陈谴又问:“为什么偏要买红色?”
徐诀言之凿凿:“今年不是你本命年?穿红色能辟邪,你不能摘下来。”
好像没什么不对,陈谴摸摸手腕, “嗯”一声,被说服了。
步行街商铺各异,两人一个摘掉连日来不停轴的学习包袱,一个暂且忘却周而复始的工作带来的疲惫,在繁忙街头度了段好时光。
从南边到北边,前路转个弯就有车直达酒店,陈谴偏叫左侧的板砖路领走了视线。
板砖设计独特,经由打磨抛光,上色成了书本的模样,陈谴踩上一本,低头看看,是《新华字典》,再踩一本,是《格林童话》。
徐诀跟在他身后,说:“我这本是《小王子》。”
陈谴回头看他脚下:“封面有画小玫瑰吗?”
徐诀不看封面,看阳光在陈谴的眼睫毛洒一层绒光:“有,他好迷人。”
仿佛拨开云雾,小路尽头是一座两层的书吧,别具一格在闹市中辟一隅清净。
进门右侧是一整面照片墙,陈谴戳在墙根下观赏,徐诀指着一张,说:“这俩猫过生日就过生日,这只三花怎么还亲那只橘的,没羞没臊。”
陈谴说:“没瞧见就三花戴了小皇冠吗,人家生日亲一下自己老婆怎么了?”
徐诀更不满了:“就是,猫都有老婆了,也不知道我的老婆在哪里。”
陈谴没搞懂话题怎么扯这上面去了,他蹭了蹭腕上的手绳,说:“你是刚成年,又不是到适婚年龄,要什么老婆。”
徐诀说:“我想想不行啊?”
陈谴双手往兜里一插,转身往另一边去了:“光想想就能捏造个老婆,真不敢想你动起来会怎样。”
这时大门有人进来,当着外人的面徐诀不好说出口,但思想莽得很,自动在脑内曲解其意,看着陈谴的背影心道,动起来可不得了,打桩机似的,估计能弄得你下不来床,吃喝拉撒都得由我伺候。
书吧合理利用空间,左侧墙面内凹成一个小室,室内置一大方桌,桌旁坐了三五个人,全都握着笔埋头写字。
门边还有个绿色物体挡路,徐诀问前台人员:“这里怎么还戳个邮筒?”
那小伙子从电脑后抬头解答:“这里是旧邮局改造的,还保留着邮寄服务,不过老板把寄信功能升级了。”
讲那么高深莫测,徐诀问:“怎么个升级法?”
那人拍拍邮筒,说:“现在即刻寄送的邮筒遍地都是,这个不一样,放在里面的信件都是八年后寄出的。”
徐诀哑然,八年得是哪番沧海桑田,前面那八年,他爹妈一拍两散,他爸造出摩天大楼,他妈造出个烦人的丁学舟;往后八年,他是否已经本硕连读毕业不说,这书吧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如果不在,他这会儿给未来老婆写个信岂不是白写。
思考的间隙,陈谴指着货架上的信封信纸问:“买一份多少钱?”
工作人员忙撇开徐诀,笑脸迎向陈谴:“信封六块,信纸八块,邮票便宜,都是一块二,三件套买更优惠,只收您十五块。”
小室方桌旁又添二人,徐诀拿八块的信纸压着六块的信封,手边还放着便宜的邮票:“抢钱啊,邮票要不是明码标价120分,他是不是还要涨个十倍八倍?”
陈谴坐他右侧,桌上也是同样的标配:“是挺离谱,就当是给信件交八年保管费了。”
徐诀想了想,也能接受:“那要是没到八年这地儿倒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