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146)
生怕怠慢一步会成幻觉,徐诀箭步上前就想抓住陈谴的手,又记起自己碰过篮球,掌心都是灰,他不能弄脏陈谴。
他什么都没准备好,贸然而又心切地叫了声“姐姐”。
陈谴将臂下夹的汽水递过去:“喝不喝?”
“喝,”徐诀恃宠而骄,“帮我拧瓶盖。”
陈谴拧开瓶盖递过去,徐诀灌下两口,转头问边上看呆的同桌:“飞儿,我外套呢?”
外套都由同班女生在场边帮忙看管着,卫小朵顺便拿过来了,也愣:“徐诀,你刚喊谁姐姐呢?”
“这不你小叔么,”邱元飞对陈谴有印象,“不对啊……小叔也是雇来的。”
“小叔是假的,”徐诀勾过校服,“姐姐才是真的。”
整一学年来在这对小情侣面前忍辱负重,徐诀总算逮着机会耀武扬威一回,他低下头,鼻梁还挂着汗:“姐姐,我手脏。”
陈谴顺他意,屈指蹭走他鼻梁的湿润,视线停驻于上面的疤痕:“伤口留疤了。”
“我爸说这样更帅。”徐诀鼻尖那一处凉凉的,是陈谴指头留下的温度,“你怎么就穿这么点?”
“被广东的天气骗了。”陈谴往人少的地方退一步,朝徐诀伸出一个手,“我冷,牵不牵我?”
徐诀支棱着俩手板看看,哪边都是脏的:“要不我先洗个手。”
“弄脏了一起洗。”陈谴不由分说要牵他,念及这里是公共场所,他刚触上对方的手指就刹住动作。
两人牵过不下百来次,肌肤会对彼此自动感应,徐诀几乎是在陈谴迟疑的一瞬就缠上对方的手指,紧接着让自己沾灰的掌纹与陈谴冰凉的掌心契合。
他从不顾虑场合对否,搞艺术的哪来这么多弯弯绕,既然陈谴勇敢一步,那他就把余下的都补足。
“我原本想给你罩个外套,”徐诀说,“但是姐姐觉得小狗的取暖效果更好,那就和我牵手吧。”
声儿渐渐远了,邱元飞抠着运动饮料的包装纸,震惊道:“靠,我他妈没看错吧,徐诀竟然搞基!”
“搞基怎么啦!”卫小朵说,“那么好奇你也去搞搞?”
邱元飞忙攥女朋友的手:“别,我不是那一挂。就觉得,靠,徐诀竟然跟个男人牵手!”
卫小朵被攥得手疼,气得在对方手背掐个指甲印:“都是人,牵个手违法了?”
“不是啊,”邱元飞持续震惊,“徐诀刚刚说自己是狗!”
还没到正式饭点,食堂人不多,徐诀霸占墙柱后的位置坐下,陈谴端一份徐诀刷饭卡给他买的午餐坐对面。
“你衣服后面的号码牌不撕?”陈谴说,“大家都知道你跑第八名了。”
徐诀还没报喜呢就被误会了个透顶,忙拧身歪手地刺啦撕掉号码,拍在桌面使劲按按:“谁说第八名,你摸我口袋。”
陈谴闻言,悄摸在桌下蹬掉一只鞋子,脚掌隔着白袜精准地踩在徐诀的大腿:“哪呢?”
饶是徐诀定力再强也架不住这里是学校食堂,桌底下陈谴的脚差点踩偏,徐诀忙扣住一截脚腕:“衣兜。”
纠正了,却不松手,松松地圈住那一段,没胖没瘦,还是那样的围度。
校服穿在陈谴身上,他掏了掏兜,摸出个金牌。
“我稀里糊涂跑下来的,被推上领奖台的时候还在朝操场边张望,”徐诀说,“他们都在叫我的名字,我特自私,希望他们再喊大声点,你就能找到我了。”
陈谴把奖牌揣回了兜里,体谅徐诀一上午消耗体能,将餐盘里的肉都往他那边夹:“我找你不需要通过别人的嘴巴,我能感受到你的方向。”
蓦地,箸尖不能动了,徐诀按住他的筷子:“姐姐,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
“不确定,”陈谴抽出筷子搁餐盘上,“徐诀,我这次回来还有个事。”
徐诀哑火,抬眼等待对方说后话,也怕对方这几个月来在外快活,爱上居无定所的游荡日子,要把六巷的屋子退掉。
他没敢让陈谴知道,想陈谴的时候,他会骑车兜一圈万灯里,再绕去六巷逗留上一刻钟。
所幸,陈谴说:“彭闳入狱了,判了十二年有期徒刑。”
徐诀说:“你要亲自去嘲嘲他的落魄样吗?”
“不,”陈谴笑了,“我妈刑期满了,我要接她出来。”
徐诀一颗心放回原地,忙道:“六巷的书房我清空了,你放心让阿姨住进来。”
“她在里面七年,不知外面的世界变得怎么样,我还打算带她到处走走。”趁徐诀放松动作,陈谴的脚掌成功踩偏,揉在一团他朝思暮想的位置上,“但我保证会在你高考完那天回来,到时候,我们做吧,小狗怎么弄姐姐都可以,别再把自己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