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134)
他算是拿捏住彭闳对男的不来兴致,也对没眼力见儿的不抱好感,其余几人都抱了肘要看好戏,特别是孟总上回在袁双那儿饱过眼福的此时更是两眼放光。
偏生彭闳不拨文件,反而抬臂用力拨开他:“让你插手了?这桌上文件少一份儿你屁股卖烂了都赔不起!”
在麋鹿工作快六年足,陈谴什么羞辱性言语没听过,他不当回事,将拨乱的文件资料重又摊回原处,嗓子眼却梗塞。
恰逢门被敲响,陈谴起身:“送酒的来了,我去开门。”
是刚刚泼湿他袖子的服务生,陈谴挡在门内拿起白啤看了看,眉头微拧。
服务生心里惴惴,压着声儿问:“谴哥,我拿错了?”
ELK除了袁双,陈谴对哪个员工不是和和气气,眼下却挑高声调,带上几分指责的口吻:“谁让你挑小瓶装了?这分量赔礼道歉你认为够诚意?去换五百毫升的来,老板们喝不下还能留着我坐酒樽用呢,别太小气。”
服务生面露惶色,端着托盘快步而去,陈谴阖门留了道缝好给自己留足逃跑的余地,折身回到茶几旁,扯了个凳子紧挨住彭闳坐下。
几分钟前还开着黄腔的男人们已经人手一份资料聊起公事,其中一人问:“这次数额翻了两倍不止,行得通吗?”
“每次都问这屁话,就他妈数你最没胆识。”彭闳大放厥词,“行不通我们现在能坐这?听着,具体这样……”
酒杯见了底,彭闳将杯子往桌上一磕,陈谴忙倾身去添,又绕一圈给旁的都斟上。
到孟总身侧,过桶酸啤正好倾尽最后一滴,陈谴腰身被人一勾,孟总把他按到沙发扶手上坐着:“无聊吧?快你上场了,把彭总哄高兴了小费不差你的。”
陈谴攥着空酒瓶欲起身:“白啤还没端上来呢,那服务生干什么吃的,我催催去。”
“要什么白啤,这酒瓶子不够捅你?”孟总拽住他,在瓶身上叩了叩,“你要嫌这里头没酒往你那灌,不还有咱六个大老板的好东西么?”
彭闳还搁那总结:“……凌胜投资强是强,幕后老板还是太嫩了点,哪下得稳这盘棋。”
似是没想到会听到熟悉的字眼,陈谴睫毛轻抬,指甲抠破了瓶子上的酒标。
时候差不多了,他眼尾瞥向包间门,琢磨着那服务生来送酒,他就能伺机而逃。
不知等了多久,门终于开了,徐诀从晃动的树影下抬头,看见走出来的服务生又泄了口气。
说好半小时,他没等到辞职后奔下台阶跑向他的陈谴,只等来了浓云夜色,拂在手臂的晚风犹带白日余热。
这丝风非但没让徐诀冷静,反而击起他心头千层热浪,车把被他攥出指痕,他扔下车奔上台阶,往那服务生身前抬手一拦:“你认不认识陈谴?”
服务生还等着到仓库拿酒呢:“你找他啊?他现在没空。”
徐诀急了,辞个职的事儿,怎么还没空上了:“麻烦你,帮我去看看他还要多久。”
服务生被扯着胳膊,也急:“什么还要多久,他陪大老板呢,一包间六个大老板,今晚铁定出不来了。”
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到脸上,徐诀整个人僵怔住,耳鼓膜也嗡鸣作响,撕扯得每一根脑神经都疼。
怎么可能,陈谴说过去辞职的,怎么可能会中途跑去陪客。
六个大老板,六个,包间……
徐诀胸腔一窒,松开人急急迈步跑向门边,刚要掀开门,他倏地顿住,抓在门板上的手因用力而几乎要抠下一层漆皮。
他戚然回头,声音有点沙哑:“房号多少。”
话刚出口就被附近的汽车引擎声给盖住了,服务生没听清:“什么?”
徐诀猛一踹门板,踢得门在风中吱呀:“我问你房号多少?!”
六楼长廊的地毯仿佛是没有尽头的。
那些人谈完公事了,陈谴等不及服务生回来,挣开孟总勾在他腰上的手臂逃窜出包间,刚踩上走廊,就被人绊住脚摔倒在地。
他不觉膝头疼痛,只是抬眼望着走廊尽头,怎么能这样远。
就像从前刚来麋鹿,他就日日夜夜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走。
“我刚刚就知道你小子想逃!”孟总一脚掌踹上他屁股,“怕事儿就他妈别跟上来,装破样儿给谁看你!”
陈谴挥着酒瓶翻过身,趁孟总踩空,他爬起来又要跑,刚走两步又再度被另外几个钳住胳膊拧回门里,满屋子灯光晃得他头脑白茫茫。
唯一记住的点,是包间里没安摄像头,这是会所对贵宾最基本的尊重。
没摄像头,什么都好办。
陈谴脚步酿跄,像个囚犯被押着带进屋里,所有人都骂着、搡着,只有彭闳一言不发坐在床畔,阴鸷着一双恶狼似的眼睛盯紧他,指间把玩着一枚金属扩张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