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浩荡+番外(176)
“叔父,今天有雨,我可不可以不用背书?”
“又是什么怪理,这豆大的雨还能耽误你背书?算了,不愿意背书,你就写字吧。”叔父敲了敲他的脑袋,无可奈何。
“好!”
“嗯?这枝上的寒鸦,满树的风雪又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你花了一上午写的字?”
“我错了……”
“错在哪儿?”
何聿秀不说话了。
“你真是…像极了你父亲…”何尚敏看着他叹了口气,他的余光扫到了废纸篓里的那一堆纸,随便打开几张来看,却见都是一些被废掉的画稿,他拍了拍何聿秀的肩膀,说:“聿秀啊,天下快活的东西这样多,万万不可,把心全放在一处。”
“为何不可?”
“因为有多痴,就有多怕失去。”
碎哝哝,一闪一闪的灯,叔父的叹息犹在耳畔,何聿秀不愿睁眼。
耳边有人在小声说话。
“哎哟,这一身的伤,瞧着真可怜,看他的打扮像个先生,怎么落得这种地步。”
“得罪人了吧,长得还挺好看的,可惜了……”
那灯实在太刺眼,何聿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睁开了眼睛。
“哟,醒啦?”
两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那妇人笑了笑,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何聿秀稍微动了动,一阵疼痛涌了上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落到了谷底。
以后,再也不能画画了么…
竟没想过落到这般田地。
曾几何时,他不过就想在自己创造的尺幅寰宇中,做个种瓜闲客,卧游山水,倚观造化,但世道如流,他终究还是卷了进去,成了牵丝傀儡。
谢过那对夫妻,他闭上眼浅眠,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解知文的声音。
“聿秀…”解知文收到消息后,很快赶到了医院,才一推开病房的门,他便忍不住红了眼睛。
“你好傻,你怎么这么傻…”解知文禁不住骂道。
何聿秀愣了下,安慰他道:“没事儿,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这叫好好的?”解知文指了指他的手,罕见地朝他露出几分怒色。
何聿秀顿了顿,低下声,有些无奈地说:“我也不想,可他说他会帮我。”
“帮你?夺走你最珍贵的东西来帮你?这代价未免太大。”
何聿秀不说话了。
解知文皱着眉,叹了口气,问道:“聿秀,他许家少爷,真的比你的手还重要?”
何聿秀眉心一皱,随即又松开,兴许是睡久了,他的声音带着些哑,但莫名透出了几分诡异的温柔。
“我不想他受苦。”
解知文喉咙一窒,满腔想要说的话一瞬间都憋了下去,他瞬间丧了气。
他那既骄傲又固执的好友,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聿秀,你真的变了。”
“是吗?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他问。
“变惨了。”
原来爱情会让人变得如此悲惨,被人碾在地上还要卑微乞求,却不是求自己的活路。解知文叹了口气,想。
黄半初的动作还算快,何聿秀在医院躺了没几天,便收到了许绍清被移交法庭的消息,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很顺利,法庭宣判许绍清通逆的证据不足,无罪释放。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何聿秀听到宣判结果的时候,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但与之而来的,却还有一个坏消息。
“小姐自那天出门后再也没回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再见到的王福的时候,王福忧心忡忡道。
“什么,没回来?”何聿秀本来放下的心又提起来,皱起眉问道:“朋友那里找过了吗?”
“找过了,都说没有她的消息。”
“那就奇怪了……”
王福打量了下他,犹豫地开口,问道:“何先生那日去找黄老板的时候,有没有碰见我们家小姐?”
何聿秀抬头看他一眼,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说:“我并没有在黄府看见她。”
“那就奇了怪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小姐能去哪儿呢,不会叫坏人掳走了吧…”
陈安东闻声也皱起了眉,“眼下宁浦实在不安生,还是早日找到许小姐为好,我们还是报警吧。”
“只能这样了,另外再加大力度,去找几个报社刊则寻人启事。”何聿秀点了点头说。
出来的时候碰见了小陈,小陈看见他,喊了声“何先生”,然后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说就行。”何聿秀说。
“何先生,少爷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非常难过…”
何聿秀拽了拽衣服遮住自己的伤,想了一下,低声道:“许社长刚刚去世,《宁报》又被查封,这对他的打击已经够大了,暂且别让他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