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浪(130)
苏燎温柔地垂下眼,目光落在俞宇嘴上。他嘴角还蘸着冰糖渣,唇色鲜红,就像那抹了糖的草莓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他喉结上下一滚——
可就在此时,苏燎身后的绿化带里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两人警惕地各自退开一步,苏燎回头,看到一只肥肥的三花蹿了出去。
凉风把苏燎顿时吹清醒了一点,他又收了心思。
两人一人一口分完草莓,在午自习开始前走回教学楼。
苏燎那份甜滋滋的好心情持续了一整天。晚上,他照例点开邮箱,果不其然又从父亲那里收到了他妈录给他的第十七个生日视频。苏燎和以前一样,不敢点开视频,而是把它存进一个文件夹,又删了邮件。
只是,这次苏燎平静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那串冰糖草莓覆盖了一些糟糕的记忆,又或许,是因为俞宇上回和他说的——爱是自由的,而不应该成为一种束缚。
那句话里似乎藏着足够的力量,让他感到治愈。
*
转眼到了年底,挑战杯省站与期末考如约而至。
二中有了新的特长生,4*100男子自由泳接力如虎添翼,毫无悬念地拿下省站冠军,进军五月全国赛。倒是俞宇自从开始纠正性训练之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成绩不进反退,整个人对训练都无比抗拒。他一开始寒假全日制训练,测完成绩就被阎正骂了个狗血淋头。
经年累月形成的“坏”习惯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改变的,俞宇始终找不好“左右平衡”的感觉,在泳池里的每一天都很煎熬。哪怕陶泽波向他保证,做不好纠正的代价就是未来劳损开手术,开完手术做康复,康复训练比纠正训练痛苦一百倍。
可对俞宇来说,在水中找不到“自由”的感觉,简直是一种折磨。磨得他对训练的热情一下子降到冰点,有时候还会怀疑自己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
寒假没过几天,队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去年奥运会男子游泳四金得主,澳大利亚23岁的Thomas Fullerton来队里交流访问,还有200m自的友谊赛。一大早泳池就清场了,领导与各路媒体就位,俞宇不喜欢凑这种热闹,老老实实回隔壁训练了。
苏燎今天也来了,是阎正特意喊来的。原因无他,Thomas这次来还带了个十九岁的亲弟弟Michael。在澳大利亚,圣诞、元旦都在是夏天,相当于那边的暑假,也不知是不是来中国度假的。
与哥哥的谦逊友好不同,Michael沉默寡言,整天黑着一张脸,好像天底下的人都欠他钱。专业翻译自然是全程陪着金牌得主,阎正考虑到苏燎是Michael的同龄人,英语又那么好,便征用来陪客。阎正有给苏燎打预防针——这个Michael性子不太友好,相处时注意不要发生摩擦,免得影响不好。
苏燎觉得,阎正说的“不太友好”与事实不符。这位他娘的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Michael在得知苏燎叫“SU LIAO”之后,可能是觉得这个名字难记,语气挺不耐烦:“你就没个英文名字吗?”
苏燎平静地反问:“我是中国人,我为什么要用英文名字?”
Michael一耸肩,说你听着像美国人。
苏燎出于礼貌,并没有对人翻白眼。
“我们能去别的地方吗?”Michael指了指热闹的游泳馆,四处有媒体在“咔嚓咔嚓”拍照,Thomas正在和教练们友好交流,到处都是围观的运动员,“这里实在是太吵了。”
苏燎只好带人出去,试图找些共同话题:“你也游泳吗?”
“游。”Michael冷漠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只游公开水域,我曾经横渡英吉利海峡。”
苏燎一听,这位竟然也是个牛人,连忙拉着他去隔壁泳池找俞宇:“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也是公开水域马拉松选手。”
Michael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中国没有优秀的公开水域选手。”
苏燎很想骂人,但碍于面子又不好发作,只是说:“我带你去见的,就是一个很优秀的公开水域选手。”
难得队里热闹,大部分运动员都去隔壁围观外国友人了,现在还在训练的小孩不多。俞宇上岸和人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在得知对方项目与自己一样后,提出要不要切磋切磋。
Michael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就“叽里呱啦”和苏燎说了一堆。大致意思是嫌俞宇太瘦了,那身板上看着都不像专业运动员。他并不打算欺负小朋友,他只和专业运动员比赛。
苏燎:“……”
俞宇学的“哑巴英语”,读写还行,听力就比较勉强,再加上Michael那个土澳塔斯马尼亚口音,对俞宇来说简直是双重暴击。他有些茫然地看向苏燎:“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