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沈心宴继续刚才的话题,叫了一声姐,先发制人地问道:“我后面的工作已经定了,没办法天天过来。复健也不一定每次都能陪你去。你自己能不能行啊?”
沈心宴被他紧张兮兮的态度逗得直笑,说:“我又不是半身不遂了,为什么不行啊?你别这么紧张,有工作就去工作,不用天天过来,我没事,不用人照顾。”
沈欲踌躇了一下刚想回话,宿舍的门先被敲响了。
他起身开门,门外是三分钟前刚从微信里得知他回了宿舍的姜江。
这青年咋呼得很,上来就语气生动地对他炸连珠炮:“诶你终于回来了,这都几天了,我……”
“我”到一半就被沈欲仓皇打断:“姜江!”
其实本来不至于的,沈欲是模特,出去几天是常事,沈心宴根本不会起疑。但耐不住沈欲自己心里有鬼反应过度,听到这话被吓得一激灵,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潜力,动作比脑子快。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跟姜江面对面站在了虚虚掩上的宿舍门外。
姜江头一回遭到这种待遇,满脸呆滞地问:“你干嘛,金屋藏娇了啊你?”
与此同时,屋里的沈心宴估计是不太放心,隔着门喊了声阿欲,问了句怎么了。
沈欲两相权衡,决定先回应沈心宴。
他跟姜江道了句等一下,然后往屋里探进一个脑袋,叫了声姐姐,说道:“朋友找我,我去对门待一会儿,你有事就给我发消息,我马上回来。”
待沈心宴点了头,他关上门,故作镇定的表情瞬间就裂了。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后悔。
姜江被他这副表情搞懵了,边把他往自己宿舍带边不太确定地问:“你刚刚是叫的是姐姐吧?你姐姐出院了?”
到底是公司免费提供的宿舍,地方不大,一句话的功夫也就走到对门了。沈欲嗯了一声,换好拖鞋走进去,整个人有气无力,看起来累得不行。
姜江皱着眉给他拿了罐可乐,说:“你早上干嘛去了,怎么累成这样?”
沈欲满腹心事地接过可乐罐,支吾了一声没有回话。
姜江话多,又是他跟傅深这段关系的知情人。为了以防万一,肯定要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叫他别当着沈心宴的面乱说话。但是这话题又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沈欲刚撒完一连串的谎,此刻已经无比心累,一时之间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姜江等不到他的回答,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不是……你干嘛?姐姐醒了不是好事吗,你这什么表情?”
半晌,沈欲暗自叹口气,总算是鼓足勇气了。认命似地说:“我姐姐会在我那儿暂住一段时间,她不知道我跟傅先生的事,你下次去找我,记得别说漏嘴。”
姜江瞬间放松:“就这个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说完,他顿了顿,又忽然有些兴奋地接着道:“诶!你姐姐醒了,那你是不是能跟傅先生断了?”
“那不对啊,”他思绪发散地追问道,“你把宿舍让给你姐姐了,你住哪儿,住酒店啊?”
沈欲把一句回答翻来覆去地咀嚼许久,终于艰难地说出口:“……还住傅先生那里。”
姜江的嘴角往下垮了些许:“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跟傅先生断?你姐姐都出院了,为什么啊?”
为什么。
这问题的答案根本没脸说出口,沈欲只能保持沉默。
他面露难堪地抬眼,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任凭屋子里的气氛逐渐变得胶着,任凭姜江嘴角的弧度彻底拉成直线,终究只能狼狈地为自己开脱:“我暂时……还不能跟傅先生断,别问了……”
70.
姜江后来又追问关心了几句,可直到最后沈欲也没有说出原因。
他回宿舍陪了沈心宴一下午,好不容易镇定情绪,可以若无其事地跟沈心宴开玩笑。到傍晚,让他破功的是一通电话。
来自傅深的电话。
傅深很少主动给沈欲打电话,几乎可以说是从不,以致于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沈欲都愣了一秒,而后才躲进卫生间把这电话接了,压着音量道:“傅先生?”
可能是他压低音量的效果太显著了,傅深明显迟疑了一下:“我打扰到你了?”
沈欲抠着洗手台的边缘,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耳尖不争气地红了:“没有,您有事找我吗?”
“没事,”傅深短促地笑了笑,道,“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今天不回去吃饭,顺便问问你今天几点回去?”
傅深不回去吃就不用急着赶回去做饭,沈欲说:“……七点之前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听惯傅深在电话里的声音,沈欲垂下眼,忽然就产生了一丝错觉。仿佛这温和又蛊惑的嗓音就响在他的耳畔,呼出的热气勾得他耳尖发痒,连带着心头的妄想都随之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