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喉结滚动两下,屏住呼吸,闭上眼,良久,缓而轻地吐出一口气。
屋内一片静谧,涂嘉致数着旁边人吐息的节拍,确认他这会儿睡得很沉,才慢慢翻动身体与他相对。
眼前是佟深放大的脸,自认识以来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对方。
确实长得好看。
难怪会有要来争宠的“朋友”。
涂嘉致将目光挪到佟深耳垂上,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摘掉了耳钉,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洞口。
他想起昨天那个人,脑海中难以遏制地发散开来:他们晚上睡在一起了吗?
……舒柏知道那个人的存在吗?
上高中以前,涂嘉致奔波于自己的生活与学业,两耳不闻窗外事,压根儿不知道世上还有同性恋这种群体。
后来他偶然听到班上同学谈论,有人说这圈子其实很乱……联系佟深的行为,涂嘉致忍不住想,难道舒柏不仅对此心知肚明,而且还默认吗?
否则,他怎么能放心丢下这么个漂亮又稀罕的东西,孤身跑去国外呢?
眼前这人二十岁,却仍然不谙世事得像个小孩儿,一看就是被家中娇宠着长大的。
涂嘉致在心里给他贴标签:长得好看、有钱、还傻白甜,简直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快来骗我”四个大字。
……正是因为他看起来这么好骗,所以即便知道他背着舒柏与其他男人暧昧不清,涂嘉致也很难发自内心地责怪他。
总会忍不住为他开脱,会想:兴许他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行为过界,兴许是那个“男小三”哄骗他——毕竟他这么粗神经,兴许会以为朋友之间也可以戴情侣耳钉呢?
“……”
涂嘉致越想越觉得自己仿佛中了蛊似的不可理喻。
渣男就是渣男,还分天然不天然吗?
又想起佟深否认自己是“嫂子”,那岂不是只能舒柏当“嫂子”了?
虽然舒柏长得清秀,但他骨子里极其强势,愿意委身人下肯定是因为爱得不行……佟深他怎么敢!
“渣男。”涂嘉致小声骂了句,觉得气不过,又在佟深小腿上踢了一脚。
佟深本来就睡得不舒服,再加上心里牵挂着崽子的病,很轻易便被惊醒。
他迷茫睁眼,还没看清东西,骤然感觉旁边一轻,涂嘉致已经起身。
“你醒了?怎么样,还烧吗?”佟深一骨碌滚下床,伸手想去摸涂嘉致的额头,被他侧身避开。
“没事,不烧了。”涂嘉致退后两步,“我去洗漱。”
关上门,涂嘉致撑在洗漱台边缓解情绪。
对他而言,佟深是恩人,所以无论心里怎么想,他都不能当面让佟深难堪。
更何况这是舒柏的私事,他最多只能私下告知,万万没有越俎代庖的权利。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熬过今天,下次再见得是几个月后了。
为了强迫自己忘掉这事儿,涂嘉致后面连电话也很少打,只在放假到家时给佟深发了个短信报平安。
正月初八,佟深穿戴整齐去参加罗婉的婚礼,进门时以罗婉朋友的名义随了几千块份子钱,婚礼结束后他没立即离开,找机会把罗婉单独拉到旁边,偷偷给她塞去一张银行卡。
“这……”罗婉错愕地摊着手不敢接,“这是干什么……”
“收着吧,舒柏给的。”佟深压低声音道,“他说对不起你,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幸福。”
“可是……”罗婉轻轻抿唇,“之前已经赔偿过了,犯错的人不是他,他没有必要……”
“也不全是为了你。”佟深说,“你就当他是为自己心安。”
“不、不行。”罗婉摇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真的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佟深蹙眉,“你换了工作又得从基层做起,工资也不如原来吧?现在刚结婚,之后还得生小孩儿什么的,有的是地方花钱……就算不为别的,女孩子在婚姻中总是更弱势,你就当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罗婉有些犹豫,“那这里面有多少钱?太多了我是不能要的……”
“没多少,”佟深随口扯谎,“千把块。”
“哦……那行吧。”罗婉点头,“我就当是他随的份子钱。”
“嗯哼。”
为了圆刚刚的谎,佟深继续满嘴跑火车:“对了,我过两天得去国外留学,到时候联系起来可能不太方便,你要是有事就给我发邮件吧,我看到会回。”
“啊?”罗婉疑惑,“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收不到消息吗?”
“呃,这个……你、你也可以发消息嘛。”佟深说,“主要是接不到电话。”
“哦,行,我知道了。”罗婉应完,真诚地看着他道,“谢谢你,佟深,之前要不是你……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