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抱。”
他这副样子,季遇都不知该形容自己心软,还是心碎。
他不说话了,马上紧紧地把励啸抱住,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背。
这时Sally急匆匆跑来:“救护车十分钟就到了啊,啸哥再坚持一下啊。”
她看了眼励啸,眼圈又开始泛红。
她刚刚就被吓哭了,励啸从舞台上下来就往地上栽,额顶上的血止不住,和汗混在一起,身上又是湿的。他被人扶起来,完全抑制不住地在抖。
扶到椅子上才好点儿。
他又在撑。
励啸边把季遇推开边应了一声,又再次坐正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
本来在季遇来之前,他撑得挺来劲的。
虽然头晕目眩,全身都痛,尤其是感觉脑子里仿佛有个关不住的水龙头,一直在流,淹没自己的感官,但他依然觉得还行。
结果被季遇一抱,他就感觉不行了。
这挺奇怪的,励啸以前无数次想睡又不能睡时,想想季遇就能让他支棱。
那人像座塔。
作为唯一一个他在意和在意他的人,励啸曾矫情地确定,季遇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坚不可摧。
不然他如何度过这几年。
可现在,塔变成了罂粟花,季遇的身体、味道和气息都能麻醉他的神经,季遇的每一次抚摸都让他迷醉,拽着他往云里塌陷。
完了,这人似乎也可以让自己的灵魂摇摇欲坠,一触即溃。
励啸知道季遇随时都能影响他,却没想到影响得如此矛盾。现在,他绷着的弦在一根根变软,似乎仗着季遇在身边,它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崩断。
他不想崩断。
太弱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励啸把季遇推开,这椅子有点儿低,他的后脑勺没支点,就可以强迫自己继续撑。
他一口一口地费力喘气,没注意到自己胸口起伏幅度很大,呼吸都在颤。
只有季遇听得一清二楚。他抓住励啸的手:“很痛吗。”
“嗯,晕。”励啸应,默默数着数保持清醒。后面他发现自己也数不动了,就尝试轻声唠嗑:
“大神,对不起哈,我真的倒霉,舞台事故都能摊上。又毁气氛了。”
“毁个屁,你能不能留点儿劲儿,别说废话。”
“噢,好吧,那我不说了。”
励啸乖巧地又闭了嘴。
他确实也没啥力气开口。
一阵沉默,周围忙里忙外的声音变大,在励啸耳畔加重他越来越盛的倦意。
不知过了多久,励啸明智地意识到自己困到边缘了。他撑起最后一股劲儿,反攥住季遇的手,扣在自己大腿上,慢慢说:
“大神,车来了你叫我一声,我可能得睡会儿。”
像是征询他的同意。
这一刻,季遇积攒多日的害怕担忧就攀到了顶点。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在他们重新相遇又在一起的时间里,季遇几次无端害怕,但还没抓住就散了。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又总觉得过于杞人忧天。
励啸总是说睡会儿。
他常常叫励啸醒来。
唤醒励啸是件不容易的事,季遇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会患得患失胡思乱想,反正,他总恐惧有一天他就叫不醒他了。
他耀眼,张扬,精力充沛。
也脆弱,疲惫,总是沉睡。
季遇忍不住想起那些电视剧、那些电影,想起那些和他有过类似恐惧的主角们。
在这时候他们一定会不停地祈求“别睡再坚持一会儿”吧。
但季遇不会。
他不是演员,不相信狗血,他会独自咽下这份遥远的恐惧,会伪装坚决,保持淡定。
于是他看着眼皮几近垂下、脑袋也开始往下点,却似乎还想徒劳撑着听他一个答案的励啸,抬手,让他脑袋稳稳地靠在自己肩上。
他张嘴,深呼吸一口,缓声说:
“睡吧,我后面叫你。”
我总会叫你,只有我能叫你。
励啸听不清他说的,但能听见他的声音,他靠着他,手掌下有无名指的金属触感。
靠,忘记看戒指了。
算了。到时候再看吧。
励啸安心了,也从没这么松懈过。
他低应了一声,紧紧攥着手,急不可耐地闭上了眼。
季遇只感觉肩膀一沉,刚刚灌注的坚定顷刻就没了。
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或许知道是徒劳,那晚他没叫励啸。励啸也没再睁开眼过,救护车来时他嘴唇都已经白了。
季遇的肩膀麻,人也跟着麻,就这样冷静也混乱地跟着,看着已经完全丧失意识的励啸匆匆忙忙被推上车。看着耷在担架外的右手不太自然地蜷着,还始终保持攥着他时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励啸的歌词一般写的不复杂”,好吧是因为我只能瞎编出这种歌词……就假装他旋律很好听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