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邵华也没有特别担心陈听白会生病,他更多是看着陈听白瘫痪的身体着实难受。这副躯壳明明瘦的只剩一层皮裹着,可是肚子上却堆着一层软肉,极其不协调。
他不忍再看,还是给陈听白把被子盖上,又递给了陈听白一支烟。“你……也抽烟吗?”他本来想问的是你能抽烟吗。
陈听白接过烟的姿势熟练,根本不需要回答,也能看得出来他是抽烟的人,但是陈听白还是耐着心回答徐邵华:“偶尔抽的放心吧,偶尔抽几根不会有事。”
陈听白又没有那么惜命,要不是心肺功能没以前好,今晚可能就不是一根烟可以打住的。
烟灰慢慢变长快要落下来了,陈听白才反应过来连弹烟灰的的烟灰缸也没有一个,低头看看地上那一小撮烟灰,眉头皱了起来,让徐邵华出去用纸杯接点水进来。
徐邵华以为陈听白是口渴了,接了半杯水抬进来,见陈听白把烟灰弹进纸杯里,才反应过来。啊嗤笑一声,嘴底吐了句细不可闻的“穷讲究”,不过还是弯下腰用纸巾把地上的那撮烟灰擦干净。
先前两个人的亲密,徐邵华现下并未着上衣,结实光洁地上身在灯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看得陈听白又抽了口烟。
“我以前也是谈过恋爱的,是我乐队的吉他手,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和他在同一个老师手底下学写字,又在同一个琴行学乐器,我想组乐队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答应我的。”陈听白缓缓说道。
讲这话的时候他又往后靠了靠,好像在回忆以前的时光,然后又不说话了。
“然后呢?”徐邵华等了很久,忍不住开口问陈听白。
“然后分手了呀,然后我出了车祸,他和我分手了。”陈听白想前任退后的那步,应该就是分手了吧。
回忆起以前陈听白就不再那么冰冷,反而隐隐透着点沮丧和自嘲的样子。
“其实就算他不提,我也会和他分手的,他很棒,与其到最后因为照顾我,让他心生厌烦,不如就此打住。”
陈听白把烟头扔进了纸杯里,又接着说:“我今天和你说这个,不是互相坦白局,交换告诉对方的情史,相信你也不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诚如你所说,我从未因为钱的事情发愁,你不必尝试着照顾我,照顾我不是你要做的事,从来都不是,你要做的……”
你要做的,是喜欢我,不带一点敷衍和欺骗的喜欢我。
这是陈听白想告诉徐邵华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说出口了。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风一下子刮得很大,把休息间的窗子啪地一下关了起来。
徐邵华把纸杯扔到垃圾桶里,穿起衣服来,他告诉陈听白:“让我想想吧,你也想想吧。”
陈听白只说了一个好字,便目送着徐邵华出了房间。
过了几分钟,徐邵华又进来,把陈听白放平躺好,又走了。
“回家路上注意安全。”陈听白在徐邵华出门前对徐邵华说完后,就不再看他。窗外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回家,应该不会淋太多雨。
陈听白在雨声中睡去,直到胡聪第二天赶来,才将他露在外面的胳膊收进被子里。
第二天,徐邵华迟到了,临出门前他又漱了两遍口,到了公司楼底下还去了趟便利店,买了一小管口气清新剂才上了楼。
八卦的同事问他,昨晚那个坐轮椅的男人是谁,他随口回答是朋友。
算是朋友吧。
同事又问,昨晚后面他去哪里了。
他难得发了火,说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瞎打听啊。
第15章
胡聪以为陈听白带着他做早晚课是一时兴起说的,不能当真。
陈听白已经很久没有练过字了,偶尔装裱残卷时需要的时候都能看得出来,他的手并不稳,时间长了还会发抖。
但万万没想到都快一周了,陈听白真就每天六点不到起床,然后起床之后就带着陈听白练字。
胡聪记得第一天他七点半准时敲开陈听白的房间门的时候,陈听白早已经醒了,和胡聪说以后要再早一点,早课要趁早。
今天也是一样,胡聪把文房准备好的时候抬头一看,才七点,他担心陈听白身体受不了,便与陈听白说:“师父,其实早课我一直在做的,你不用起那么早陪我的。”
担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多应该还有怕吧。路衡提过他这个小师弟提笔和没提笔简直两个人,在学校那会可是出了名的严格。
胡聪在路衡那儿自由散漫惯了,对着陈听白,才铺设纸笔就开始心慌。
陈听白没说话,只自顾自地将毛笔拿起放到砚台里润墨。
他这两年瘦了很多,手腕处有不太自然却很明显的凹陷,显得手指异常地修长。修长又苍白,连指尖都没有常人那样泛起粉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