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鸟(56)
昨晚许沿去参加酒会,本来是小袁要跟着的。但最后还是程心露跟着去了,虽然不是太重要的活动但去的人太杂,程心露担心小袁应付不来,她们俩都跟着的话人又太多,难免让人觉得许沿架子大。
小袁就放了个小假,躺在家美滋滋刷论坛追剧。
刷论坛是刷不到关于许沿的好帖子的,遇见黑帖她又忍不住总想点进去看看这些人都在说什么。昨晚看到有一个分析许沿最近骚操作的,看到最后发帖的人这么说——xy一向不太发声,典型的小白莲套路,想让他糊最好的方法其实是不理他,不买他代言的东西也不看他的作品,更不能骂他,让互联网查无此人。但是让网友不骂xy太难了,这就很容易让他在某一个点突然蹦出来卖惨声讨网络暴力,接下来就是说自己得了抑郁症(反正xy很会开病例哈)。
她昨晚披着马甲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根本也没放在心上。但今天瞧许沿的模样,头皮突然麻了一片。筷子搁在碗上,小袁伸手往许沿面前晃了两下,“许老师?”
许沿盘腿坐在沙发上,旁边堆着他刚刚从脑袋上摘下来的素色沙发毯。
他一米七六的身高,穿了鞋将将不到一米八,在娱乐圈实在不算高。身边站个穿高跟鞋的女艺人就跟他差不多高了,再加上身形纤瘦,这么一团窝在沙发上,像个摆在沙发上呆愣愣的人形娃娃。
小袁叽叽喳喳地讲话,许沿没听进去。
他的心思实在分不出来那么多,好似天生缺陷。心里反复在想一件事的时候总是听不到旁人讲什么话,能听见声音,就好像远远的湖面上正在播放信号断断续续的收音机,音质呕哑。而他在湖底。
湖水一晃,波光粼粼地映出来梁奕生的脸,皱着眉,问他今晚睡在这儿吗。
“许老师?”
一只手在面前摆来摆去,许沿这才回神,真跟刚从湖水里钻出来一样,呼吸猛然间顺畅起来。看小袁眼睛,接收到担心的情绪时弯起来个笑,“走神了,怎么?”
小袁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您没事吧?我觉得您情绪不大好。”
许沿同她开玩笑,“我一个快三十岁的青年午饭只给我吃菜叶子,情绪怎么能好?”
小袁听了立刻把他面前的碗往自己跟前划拉了一下,抱住,“那我们不吃这个了,我给您点个外卖好不好?我本来就说嘛,您比我一个女孩子家都瘦了,干嘛还要减肥?”
许沿这次是真笑出来,觉得小袁这样很好,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永远不用担心跟她在一起会累,随便讲句什么搪塞她肯定信以为真,不再纠结追问。又觉得不好意思,心里累着满满心事,却骗她说没什么。
“那今晚呢……住新苑还是回您自己那儿去?”小袁又问。
许沿看了一眼紧闭的主卧房门。
按照这个房子的装修风格,住在里头的应该是二三十岁的情人,新婚燕尔,将这暖白色的装修日日整理得干净温馨,回到家见爱人,如同拥在长毛的沙发毯里闲适惬意。主卧的门是米白色,木板上雕刻极其复杂厚重的花纹,紧紧闭着。
他发现自己还是太过自信,当初能拍陆家鸿的戏程心露也是兴奋的,但还是再三劝他慎重,怕他跟梁奕生走得太近,更难抽身。
他总觉得自己是有分寸的,心里头明白梁奕生不喜欢自己,以为自己能把握好距离。没想到越走越近,长长天平上站在两端的人,再近也是小心翼翼,伸出手就能碰到的距离,也还是担心从上头掉下来。
许沿垂下视线,答小袁,“不在这儿睡。”
-
卓陆做东的饭局是周日,晚上六点钟许沿到了渌水汀。
许沿以前就知道渌水汀,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渌水汀建得像个缩小版的水立方,青色透明的玻璃砖砌起来,从外头就能看见里面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的竹林流水。
这种饭局不方便带助理或者经纪人,许沿一个人来,口罩墨镜齐全。门口接待的服务生一水儿的深蓝色旗袍,目不斜视,微笑标准,仿若每天要看无数个许沿这种打扮,早已对窥探他们的真面目失去了兴趣。
“卓先生吩咐过,我带您过去。”服务生对他微微鞠躬,高跟鞋踩着地面咯噔咯噔地响,带着许沿往最里面走。大厅里就像将相世家的后花园,假山流水竹林,甚至圈起来的一片草坪上还有两只长颈鹿。
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包厢时服务员替他打开了门,并未多好奇,再次鞠躬便转身离开。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吗这不是,给你们介绍一下,许沿。我一眼就看中了的。”许沿的视线被门口的一颗一人高盆栽遮了一半,但不妨碍他听到包厢里的声音,说话的人应该嘴巴咧得很开,声音很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