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鸟(24)
慌慌张张地先整个人堵住了门,“谁?里面有人。”
“我。”梁奕生的声音。
许沿丝毫没放松,“梁老师,您等一下。”
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裤子,青树的衣服设定就是不太合身,长这么大几乎都是村子里的哥哥、叔叔甚至是爷爷给他的衣服,这条裤子就比他的腰肥了一大圈。本来应该是有一根腰带的,但是服装组的人只给了他毛衣和裤子,许沿转了两圈也没在换衣间里面找到腰带,只能拎着裤腰先开了门。
“梁老师。”许沿站在门口,看姿态是没打算让梁奕生进来的。
梁奕生上下打量他一番,挑了个笑,“不好意思?”
许沿更用力地攥紧了掌心里的裤腰,“不是……不太合身,但没找到腰带。”
“陆家鸿没有讲戏的习惯,我跟他要了十分钟时间,咱俩先对对?他自己状态不好,也得留点时间换换脑子。”梁奕生说明来意。
“许老师!”梁奕生话音刚落,服装组的人急急忙忙赶过来,相当不好意思地叫许沿,“抱歉抱歉皮带忘了给您了。”
过来的人估计是觉得梁奕生也在,人家小情侣堵在换衣间门口说悄悄话,自己不好戳在这儿碍眼。皮带往许沿手里轻轻一搁立刻就抽手回去准备走人。
青树用的皮带也是村子里叔叔给的,带子的材料又硬又挺,皮带扣是一块笨重的金属。头重脚轻,顺着许沿的手就要滑到地上,许沿没来得及多想,伸出去另一只手想及时接住。
下一秒就被梁奕生抱了个满怀。
许沿浑身都僵住,半弯的腰让他的脑袋抵在梁奕生肩膀上。能感觉到有一只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后腰,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这只手那腰上的裤子恐怕就滑下去了。
负责许沿服装的是个小姑娘,眼睁睁看见眼前一幕,心情复杂无比,一边默默鸡叫嗑到了一边忏悔自己笨手笨脚,连连鞠躬,“对不起许老师!都怪我太……”
“你先去忙吧。”梁奕生及时开口。
“啊,好的好的!”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站在这里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恨不得长了八条腿一样开溜。
皮带还是掉在地上。
许沿脸上发热,默默伸手从侧边捏住自己的裤腰,往后退开一步,从梁奕生怀里退出去。
有一只手帮他把地上的皮带捡起来。
“谢谢梁老师。”许沿伸手接过来,没敢看梁奕生的眼睛。
上午的戏都是连着的,第二场是青树跑过来敲魏远的窗户。
许沿坐在小凳子上,腿上放着剧本,“我有点担心接不住您的戏,您觉得您说完这句我应该多给一些犹豫还是多给一些退缩?”
梁奕生答非所问,“你演戏是体验派还是演技派?”
“可能分角色吧,有的角色找不到代入感只能纯靠演,有的角色有情感共鸣能把自己多投入一点进到角色里面,会更顺畅。”许沿回答。
“陆家鸿喜欢有灵性的东西,不管是演员还是表演。”梁奕生说,“有的人觉得体验派不可取,我觉得无所谓,表演痕迹太重角色不会有灵魂。”
“梁老师……”许沿突然从剧本里抬起头,“您跟别的新人演员搭戏也会这样对戏吗?”
两个人坐在换衣间里,许沿本来就瘦,穿着宽松单薄的衣服裹在厚实的羽绒服里,整个人像一叶飘飘摇的狭窄纸船。
好像水往哪儿流,他就会跟着往哪儿飘。
起码这一瞬间的许沿给人这样的感觉。
“我很少跟新人演员演对手戏。”梁奕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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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远坐在床上抽烟,这是第五根,今早的第五根,他是没有烟瘾的。
许多作家喜欢用写作为理由沾上烟瘾,说自己不抽两根总写不出来东西,静不下心。他以前一直觉得那些都是自控能力差的借口,现在他姑且认同如果心烦意乱到一定程度,烟草让人冷静下来的效果像毒瘾一样让人无法不为他着迷。
身后发出轻微的声音,类似于有人正在轻轻戳玻璃窗子。
魏远从烟雾缭绕里起身,透过窗帘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影子渗出来一只手晃了晃,“哥。”
青树趴在窗台上,努力踮高了脚往魏远的屋子里看,就好像他天天踮着脚透过魏远的嘴巴看向外面的大城市一样。
“烟鬼。”青树看着他说。
他这么说,魏远就觉得自己正在为了他而心烦意乱的事情暴露,把手里的烟随便往窗台上一按,烟屁股扔到窗子外头去,“来干什么?”
“我怎么不能来?”青树反问他。
说完这句两只手就扒着窗台又往上钻了钻,那张脸更靠近魏远,也让魏远看见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