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死.......”
邢南将商鹿衍手里的玻璃片抢过来丢开,抬手按住了他汩汩流血的腺体。
“商鹿衍,你不能死......”
邢南声音颤抖,一双弧度微弯,天生带着缱绻深情的眼眸已然布满了泪水,“阿衍......”
从商鹿衍的角度看去,这双眼睛,当真像极了简白敛。
他想起第一次在酒吧看见邢南,对方就是用这双眼睛盯着他,勾着他上前搭讪。
没想起简白敛之前,商鹿衍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喜欢邢南。
甚至还傻逼到怕耽误邢南,故意在他面前和路冰暧昧不清。
他承认自己很渣,不要脸,但他对邢南,真的很上心了。
多管闲事不让路冰服用转换剂,又配合邢宿提供线索......
但原来都是假的,他只是邢南的任务目标。
“为什么?”商鹿衍很不理解,“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邢南捂着他的伤口,声音痛苦而无奈,“阿衍,我没有选择......”
“是组织把我养大的......我不能连累邢宿和路冰......”
邢南的话音还没落下,外头突然响起了一声突兀的爆炸。
门被破开,光和火焰一起涌了进来。
商鹿衍被热浪熏得眼眶发疼,意识模糊地拽着邢南的手请求他,“邢南,帮我带句话给简白敛.......”
“......告诉他我死的时候不痛苦,让他不要......伤心......”
“要把事情.......完成。”
火光吞噬了黑暗,所有的声音都止于喧嚣。
商鹿衍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感觉身体像是被什么人拽了一把。
有雨水落在了他脸上,凉得他很难过。
深夜的医院灯火通明,警车急促地鸣笛开路。
医生和护士把急救床从救护车里搬下来,直接走紧急通道去手术室。
“病人的腺体神经都断了,如果不马上摘除,脊椎有可能会坏死。”
“最好的结果是瘫痪,严重的话,可能活不过一周。”
“简先生,希望您尽快做决定。”
“成功率有多高?”
“70%。”
......
商鹿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先是梦到九岁的时候Elise发现商守明出轨有私生子,哭着问他以后要跟谁一起生活。
他拿纸巾给Elise擦眼泪,抱着她说要和妈妈一起。
后来法官把抚养权判给了商守明,Elise不告而别,在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夏日午后,收拾行李离开了。
他睡醒了找不到妈妈,就蹲在家门口抹眼泪。
隔壁的苏奶奶听见了,就端了一碗糖水给他。
他不想吃,手一推把碗打翻了。
苏奶奶被泼了一身,有些可惜地唉了一声。
苏子郁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将地和瓷碗的碎片收拾干净,又端了一碗糖水给他。
商鹿衍刚闯了祸,怕苏子郁打他,一边哭一边把糖水喝完了。
苏子郁问他为什么哭。
商鹿衍说,我妈妈不见了,她不要我了。
苏子郁当时哂笑了一声,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哭的,我也没妈,但我有奶奶,你要是做我弟弟,我分一半奶奶给你。
商鹿衍小手捧着碗,想起刚刚被他泼了一身还笑着冲他说没关系的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就点点头。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新妈妈和新弟弟。
认个新哥哥气死商守明也好。
后来商守明知道了他天天往苏家跑,果然气死了。
往事浮沉,商鹿衍看见了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
他梦见十六岁那年的夏天,简白敛如约回来了。
之后的寒暑假,元旦,国庆,端午,中秋......每一次假期,简白敛都会从S市坐飞机来看他。
他们谈了两年异地恋,虽然聚少离多,但每一次见面,简白敛都会给他补习,叮嘱他好好上课。
十八岁那年他考上S大,领到性别镯那天就跟简白敛订婚了。
然后二十岁举行婚礼。
二十二岁他怀了孩子。
是个女儿。
商鹿衍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病房里光线昏暗,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简白敛长手长脚地缩在他的病床边,白皙的面容胡子拉碴,眼下一片乌青。
闭眼睡着,眉头却拧得极紧。
商鹿衍抬起手,指尖刚触碰到简白敛微青的胡茬,对方就惊醒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商鹿衍动了动僵硬的唇角。
还没扯起弧度,就看见简白敛布满红血丝的双眸泛起了湿润的水光。
“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简白敛声音低哑,动作很轻地捧着他的脸,慢慢俯身和他额头相抵。
体温相触,商鹿衍感觉到被贴着的那片肌肤很烫。
看见他醒了有这么激动吗?
商鹿衍觉得好笑,被贴了一会儿逐渐发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