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番外(54)
凛冽的东南风里,小胖缩成了个球,骂骂咧咧冷得直跺脚。
看着碧蓝的天空,我没来由地想起周楠风。离开那个南方小镇后,气温每况愈下,直至冰点。但一想到他,我总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夏风,温热潮湿。
而他又在哪里呢?
他像一棵迎风的树,总是倔着脊骨,最主要的是我从没见过他眼里失去过光芒。
“欸?那车挺眼熟啊。”小胖眼尖,指着露天停车场的车,“总觉得哪儿见过。”
我顺着他的动作,只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我母亲早上乘坐的那辆。
作为许连明的法定配偶,精诚集团的股东之一,我母亲的确有必要列席。但是我搞不明白的是,早上从四合院出发的母亲,脸色丝毫没有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相反,她和她身边的陈秘书都是一脸的如释重负。我不该这样猜忌自己的母亲,我不愿想更不敢想。
“s680,一环路上烂大街了,你别看什么都眼熟。”我没好气道。
“不是,我说的是车牌号。”小胖皱眉半天也没想起,“你想进去旁听吗?我找人要个记者证进去。”
现在进去,在旁听席上看许连明接受审判?
“阿嚏——”小胖打了个喷嚏。
“算了,走吧。”我打了个车,把他送上去,“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先待一会儿。”
说完,我不顾他在车里喊了什么,替他关上了车门。
我真佩服自己那蚂蚁大的勇气,既然不敢进去听庭审,我也只能沿着长街慢慢地走,漫无目的。
期间我看到一只毛缠在一起的小狗,在雪化后灰黄的泥浆里挣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它看着我,硕大的黑色眼睛一颤,悲凄而短促地呜咽一声。在看到我驻足后,迅速讨好地冲我直摇尾巴。
这才是北京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不出意外,在西伯利亚下一波寒流到达前,它将悄无声息地冻死在街头。
它乖巧地看着我,水汪汪的大眼睛分外明亮,它把我当成了救主,不停地朝我摇尾乞怜。
一条可怜的,生来就没有家的流浪狗。
“真踏马麻烦。”我骂了一句,倒回去把它从污水里拎了出来。
第42章
这只小狗真脏得可以,一股子闷臭味儿,搞得我白色的羽绒服一塌糊涂,我简直是憋着气把它拎回家的。
“啊...这是...”吴姨看到我浑身狼狈,抱着个泥团样儿的生物。它见到谁都摇尾巴,傻乎乎地把脏脸往前凑,吓得吴姨往后退了半步。
我把狗儿抱回浴室,带上手套给它洗澡,它都乖乖不动,任人摆布,只在被弄疼的时候才轻哼两声。水都洗脏了两盆,我才看出点它本来的样子,该是只纯白毛色的狮子狗,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
“真丑。”我累出了身热汗。
小狗儿听不懂人话,还以为我在夸它,尾巴摇成了朵花儿,水珠乱溅。我只能按住,呵斥道:“别动!不仅丑还蠢!”
还没给它洗完澡,吴姨就来敲门,说需要把小狗不干净,得送去宠物医院检查,打完疫苗再接回来。
“我要养它。”我累坐在地毯上,看吴姨把湿漉漉的小狗裹了张毛巾扔进了笼子里。
许连明的判决结果在下午就能出来。在此之前我无法让自己静下来做任何事,不想去学校,也不想在画室画画。唯一可以集中精力去做的体力劳动——给小狗洗澡,但也被叫停了。
我躺在长绒的地毯上,静默地等待一个结果的宣判。
我看到一条搁浅的鲸鱼,沉重地瘫倒在碎石的沙滩,望着浪潮远逝,它绝望地闭上眼,知晓自己已再也无法返回故乡。而顶头的烈日丝毫没有放过折磨它的打算,幸灾乐祸地发光发热,炙烤它,让它表皮皲裂,身体脱水。
直到手机断断续续地振动嗡鸣打破死一般的沉寂。
“喂。”我开口沙哑,难听得像只鸭子。
“靠,出事了。”小胖的声音从听筒蹦出,“你现在在哪儿?”
我居然还笑了,都成这样了还能出啥逼事儿。我听说过一个理论,人一旦接受既有的痛苦,并且对之麻木,一定会有更大的打击降临,去打破这种麻木的平衡。
“不是,糖糖你笑啥……”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算了,你听我说,这两天你先别来学校了。不知道是哪个逼,往学校门口撒传单,说举报你爸的是你妈,把你妈骂得那叫一个难听,说精诚去年抬高股价是为了套现,现在钱套出来分赃不均夫妻反目……操,这他妈谁想出来的损招......”
他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我挪开手机听筒,我感觉那些声音断断续续地钻进耳道,扭曲变形,仿佛来自另一个次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