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氧化(36)
诺布没理他吃飞醋,满心满目都是金黄色的树林。草原很难看到这样接天的灿烂,它通常是萧索而沉默的,金黄色的树叶仿佛一张张高声歌唱的嘴巴,将这片树林吵得热热闹闹锣鼓喧天。狼的耳朵向后转了转,无数的声音告诉他,“我好喜欢这里。”
这里只有金色。横冲直撞的金色,欣活透彻的金色,离他如此遥远的金色。灿烂接天,珠玉无边,诺布浑身浸透在金色奇迹里。褐色树皮的纹理扭曲,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是金色,可是诺布一转头,只能看见树皮。金与褐相互断裂,不可融合。
沈炜宁一看诺布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狼学不会隐藏情绪,把什么话都写在眼睛上。
“不要想那个人了。”沈炜宁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切交给我。”
诺布并未立刻回答,沈炜宁将他搂紧,两人站在秋天的树林。
他感到微微迷茫,但是不知道这种如雾气一样缠绕着他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他以为是——“你不是说康诚靠他和马来西亚那边对接吗?那康诚,怎么会把他交给你?”
“不相信我?”沈炜宁学着柯里昂的语气,“我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得到了回答,诺布仍然觉得心不踏实。他又以为这样的迷茫来自于——“那康诚不会骗你吗?不行不行,你见的人情世故太少了,不行。”诺布对着从小在明枪暗箭里长大的沈炜宁说,“你把康诚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和他说。我能识别他会不会骗你。”
沈炜宁以一个深吻为交换条件,诺布咬牙同意了。
“已经发给你了,但是先说好——康诚对你说的大部分话都别信,约你出去见面也别去,知道吗?”
诺布垂下眼睛,“当然。”他回答得爽快,也不知道有没有记在心里。
“现在抬头看我啊。”沈炜宁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他捏了捏诺布的耳垂,“该接吻了。”
于是诺布把眼睛闭起来。
沈炜宁笑道,“怎么,不是说好你亲我吗?”他揉着诺布腰眼,“你是不是不干?是不是要耍赖?”
诺布被弄得痒,笑着想躲,三两下被抓住就动弹不了。刚缓了个神,沈炜宁就又将他的呼吸攥住,深深吻进去。诺布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很快浑身过电,眼皮都乏力,仿佛挂不住睫毛。
沈炜宁的吻不再像之前那样霸道,也不再有似乎要将诺布吞吃如腹的力度。他的神情忠诚又怜爱,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
第21章 终结
存放货物的区域在邮轮最底层,这下面是见不得人的,也没人见。以一层甲板为界限,上面翻滚着浓郁的金钱纸钞味,而下面能偶尔从缝隙里,闻到一条臭水沟里腐烂的西瓜味。墙壁上非常油,常年的油垢堆积让这里像昆虫内胆一样粘腻。
宽帽子从一堆纸箱子里钻出来,还没张开嘴大口呼吸,就立刻捂住鼻子。这里熏着汗臭味,刚才好像有个穿着汗衫的老头来这里歇过脚。“咳咳……咳!”宽帽子趴在地上干呕一阵,吐出半点胃水,结果更让他发呕了。
“操你妈,狗养的玩意。”宽帽子在心里把康诚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来说好过几天就送他回马来西亚,结果今晚直接让他滚。宽帽子还记得自己跪在地上问他为什么,对方只是说,有人给我开了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末了还诚意满满地道了个歉。
宽帽子知道自从把独家货源给康诚过后,自己已经明里暗里得罪很多人了,只希望康诚别把他卖了。想到这,宽帽子又一句国骂,一脚踢到墙壁上。结果不小心扭了脖子,他抽着冷气坐好,也不管这里面恶臭难忍的气味了。
叮叮叮。
寂静中突然响起敲击钢管的声音。
沈炜宁看了看表,已经十分钟了。“换个衣服怎么会这么久……”沈炜宁敲了下门。“诺布,已经十分钟了,还没换好吗?”
没人理他。
本来该到舞厅的,诺布需要去换身正式一点的衣服,他前脚踏进房间,下一刻就把门拍上,直接给想趁机跟进来的沈炜宁吃了个闭门羹。
我看看我老婆还不行吗?沈炜宁生气,但也很愉悦地守在门口充当护花使者。
沈炜宁再敲了下门,故意说:“是不是在换裙子才需要这么长时间?不会穿是吗,我来帮你看看?”
依然没人理。沈炜宁察觉事情开始偏离轨道。
“谁?!”宽帽子冲前方的一团漆黑大喊。“野猫野狗也滚出来,别藏藏掖掖的。”
叮叮叮。
宽帽子下意识皱眉,这个节奏不是他和康诚的暗号吗?每次康诚来送饭时,总会敲这个节奏。因为他的眼睛不好,见不得光亮,所以总用声音沟通。宽帽子尝试着说,“康少?”同时他将裤腰上的折叠匕首悄悄握在手里,借着大声说话的功夫向里面移动。刚才他蜷着的地方有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