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瘾(69)
容述对上他别别扭扭的打量目光,眉梢一挑,道:“谢先生。”
“谢先生匆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这是喜悦楼专门给他置办的化妆间,宽敞,里头还置了沙发,容述自顾自落了座,对谢沅生说:“坐。”
谢沅生深深吸了口气,抬腿走了过去,道:“我今日找容先生,确实是有两件事。”
容述沉静地看着他,道:“请讲。”
谢沅生掌心搭在腿上,紧张地磨了磨,容述看着,心想这两兄弟紧张时的动作倒是如出一辙。
谢沅生紧张什么?
容述漫不经心地思索着,手指轻轻点着沙发的扶手,姿态散漫。谢沅生看着容述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抿了抿嘴唇,说:“这些时日承蒙容先生照顾,谢某已经没有大碍了,实在不宜再叨扰容先生。”
容述慢慢道:“洛生同我讲过了,谢先生已经找好了地方?”
谢沅生听他那话,显然谢洛生和容述无话不谈,心头一梗,道:“找好了,就在租借内,特务虽无孔不入,可在租借里他们还是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容述思忖须臾,点了点头,道:“也行。”
“什么时候想去,我送你过去。”
谢沅生想也不想,道:“不用麻烦容先生了。”他顿了顿,似乎是察觉自己说话太过冷硬,缓了缓,脸上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说,“容先生帮我良多,怎好再麻烦容先生?”
容述若有所觉,微微一笑,道:“算不得麻烦,我和谢家也有些渊源,理当照应一二。”
容述话说得很漂亮,要换了之前,谢沅生只怕要感激得很,如今听着却怎么都感觉不对。照应一二——好个照应,这都将他弟弟照顾到床上去了,偏还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呸!不要脸!
谢沅生脸色变得不好看,他不是城府深沉的,心思藏不住,容述眯了眯眼睛,慢条斯理地问他:“谢先生说有两件事,这是其一,第二件事呢?”
谢沅生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容述,容述目光不闪不避,二人对视了片刻,谢沅生面无表情地说:“容先生好手段,竟将洛生哄得团团转。”
容述:“……”
谢沅生一想起来就生气,蹭地坐直身,瞪着容述说:“这沪城,容先生想和谁玩不成,为什么非招惹我弟弟?”
容述当即明白了谢沅生今天特意找上门是为什么了,谢洛生竟和谢沅生坦白了他们之间的事。容述心里有些微妙,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谢洛生说,他想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包括他的父母兄长。
谢洛生说:“我是想和容先生过一辈子的。”
堂堂正正,坦坦荡荡。
容述一颗心都如同被人掐了一把,还不管不顾地揉捏着,他心里竟没有半分着恼,甚至有些想几分难以言说的愉悦。容述看着焦躁的谢沅生,青年护犊,活生生的他欺了谢洛生一般,盯着他,好像容述说错一个字,他就要和自己拼命。
容述脸上浮现几分笑意,神情越发散漫,他屈指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道:“哦,谁同你说的?”
他这姿态,火上浇油似的,谢沅生一下子就恼了,说:“洛生亲口同我说的,简直是被迷了魂!容先生,你要不喜欢我弟弟,麻烦你和洛生说清楚!他还年轻,经不住你这样逗弄!”
容述说:“谁和你说我不喜欢他?”
容述抬起头,看着谢沅生,谢沅生一愣,看着容述。容述神色很平淡,重复了一遍,“哪个和你讲我不喜欢谢洛生?”
谢沅生结结巴巴道:“你……喜,喜欢洛生?”
容述说:“喜欢啊。”
谢沅生心更梗了,道:“喜欢——喜欢也不成!”
“两个男人算怎么回事!”谢沅生说,“我弟弟年纪小,只是一时想不明白,两个男人哪里能长久!他一向懂事,等他想明白了,说不定是要后悔的。”
容述眉心一皱,沉沉地盯着谢沅生,心里有几分不悦。谢沅生这些话句句不中听,要是他不是谢洛生的哥哥,直接就让人丢出去了。
容述沉声道:“谢先生,谢洛生已经成年了,他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就是他自己的事。至于我和他能走多久,他会不会后悔,这是我同他之间的事情,由不得别人论断。”
谢沅生脸色倏然沉了下来,怒道:“容述!”
“你莫要太过分!”
容述看着谢沅生,轻轻一笑,颇有些张扬的风情,道:“我容述行事,也轮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
二人对峙着,谁都不肯相让,半晌,谢沅生忍下心头郁气,说:“你对洛生是真心的?”
容述却不愿再开口。
谢沅生抿紧嘴唇,容述瞧着他,到底不想和谢家人弄得太难看,淡淡道:“我说喜欢那就是真心喜欢,我今日和他在一起,是你情我愿,他日就算分开,我也不会亏待他。”